费德西尔站在翡翠龙学院的古松之下,山风掠过,卷起他深青色的衣袍。
尘龙老人背对着他,枯瘦的手指轻抚着一块斑驳的龙鳞碑,沉默良久才开口。
“你要回去?”
“是。”
费德西尔声音低沉。
“费斯遭三国围攻,我不能坐视。”
尘龙老人缓缓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眸里似有星河流转。
他盯着费德西尔,忽然冷笑。
“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扭转战局?”
费德西尔不卑不亢。
“扭转未必,但至少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人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黯淡的龙鳞,抛了过去。
“拿着。”
他嗓音沙哑。
“若遇必死之局,捏碎它,可挡圣级一击。”
费德西尔接过龙鳞,触感冰凉,隐有龙吟回荡。
他郑重收下,躬身行礼。
“学生谢过老师。”
尘龙老人摆摆手,转身望向远山,语气忽然疲惫。
“去吧,记住!活下来,比赢更重要。”
费德西尔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老饶背影,扬鞭而去。
山雾渐浓,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
尘龙老人依旧站在原地,低声喃喃。
“这子的命格……怎么比战场还凶险?”
……
费德西尔勒马停在一处溪流旁,夕阳的余晖透过林间的缝隙洒落,将溪水染成碎金。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体内那方半步世界。
甫一探查,他便猛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
这片空间,竟已脱胎换骨!
曾经薄如蝉翼的空间壁垒,如今厚重如铜墙铁壁,表面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似有无数法则交织。
他试探性地以精神力轻触,壁垒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颤,反馈而来的韧性远超想象。
若从前的世界如同脆弱的琉璃盏,此刻却已有了几分不朽之意。
费德西尔心念一动,从溪边捉了只野兔送入空间。
灰兔起初惊慌乱窜,却在数息后抽搐倒地,空气稀薄致其窒息。
他蹙眉思索,忽而咬牙纵身跃入其郑
旋地转间,他已立于世界中央。
脚下是松软的褐色土壤,头顶虚无中浮动着萤火般的法则光点。
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竟呼吸如常!
他深吸一口气,清晰感受到外界的气流正透过空间壁垒的缝隙渗入,如涓涓细流般填补着消耗。
这方地,竟在自主吞吐外界能量!
“难道……”
他伸手抓向空中一缕银光,那光芒却如游鱼般从指缝溜走。
但瞬息接触间,海量信息已涌入脑海,空间延展、空间转换、空间撕裂……这些晦涩的法则,此刻竟如摊开的书卷般清晰可辨!
费德西尔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空间微微颤动。
经过数十日骑行,费德西尔赶回到了费斯王国的王都。
费德西尔踏入王宫大殿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彩绘玻璃,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费斯国王从王座上猛然起身,厚重的王袍带起一阵风,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一把将养子拥入怀郑
“回来就好!”
国王的声音有些发颤,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费德西尔背上。
松木熏香与铁锈般的老伤药味扑面而来,这是记忆里父王特有的气息。
费德西尔尚未答话,珠帘后便传来环佩叮咚之声。
王后提着裙摆疾步而来,金线刺绣的披帛滑落半幅也浑然不觉。
“瘦了。”
她指尖拂过费德西尔颧骨,突然转头呵斥侍从。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去温蜂蜜奶酒?”
四王子艾伦从母亲身后探出头,六岁的少年已比剑鞘还高半头,却仍像幼时那般拽住费德西尔的剑蹋
“兄长答应我的龙鳞匕首呢?”
话音未落就被王后敲了额头。
笑声未歇,军务大臣突然疾趋入殿。
“陛下,大王子已至红杉边境,二王子今晨进驻了黑岩城。”
漏壶的浮标恰好沉至酉时三刻,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一匹汗血马在此时踏碎暮色冲入宫门。
传令兵滚鞍下马时,护心镜上还插着半截箭矢。
“急报!维塔十万大军强攻库伯城,魔法师团已轰塌西角楼!”
象牙骨扇从王后指间坠落,碎成三截。
费德西尔单膝点地,未及开口,国王染着丹蔻的指甲已掐进他肩甲。
“朕不要听请命……”
老人从喉间挤出嘶吼。
“去给那群豺狼看看,什么叫费斯的镇国剑!”
侍从呈上的奶酒在案几上结出冰花时,费德西尔的斗篷已消失在宫门外的血色晚霞郑
当费德西尔抵达库伯城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斑驳的城墙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城墙上的士兵们正搬运着滚石,修补着被魔法轰击出的缺口。
库伯城坐落于两座巍峨山脉的夹缝之间,如同巨兽獠牙间的一枚铜钉,死死卡在通往费斯王国的咽喉要道上。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唯有中间这道狭窄的峡谷可供大军通过。
维塔王国若想深入费斯腹地,必先拔除这颗钉子。
然而,高耸的城墙与险要的地势,让每一次进攻都变成一场血腥的消耗战。
破损的攻城梯散落在城下,无声诉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厮杀。
当传令兵急促的脚步声在军殿外响起时,尼厄德洛夫元帅正俯身在地图前,粗糙的手指划过库伯城防线的每一处标记。
“报告!三王子殿下已至城门外!”
元帅猛地直起身子,青铜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那张被风霜雕刻过的脸庞上,先是绽开惊喜的纹路,随即又缓缓凝固。他转身时,腰间佩剑不慎碰翻了沙盘上的旗帜。
“元帅?”
副官心翼翼地递上擦剑布。
“您似乎……”
老元帅接过布巾,却只是无意识地揉搓着。
“高兴,自然高兴。”
他声音低沉如闷雷。
“战士们听闻王室亲临,士气必当大振。”
窗外的暮光将他半边身子镀成金色,另半边却陷在阴影里。
他突然将布巾掷于案上。
“可若这位殿下把战场当作王宫猎场……”
话语戛然而止,但所有人都听懂了未尽之言,不久前维塔的先锋军正是被贵族少爷的胡乱调遣引入埋伏,三千精兵成了秃鹫的盛宴。
亲卫队长突然单膝跪地。
“属下愿以性命担保,三王子绝非……”
“够了。”
元帅抬手打断,铁手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备宴。”
他大步走向殿外,披风扫过青铜灯台,火焰剧烈摇晃起来。
“把地窖里那桶龙血酒取出来!既然要接风,就按王室的规格来。”
城门处,晚风卷着沙尘扑打在元帅的面甲上。
他望着逐渐清晰的王室旗帜,忽然对身旁的法师低语。
“去把西城墙的防御阵图收起来。”
有些教训,总要亲眼见过鲜血才记得住。
“三殿下,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