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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小说 > N次元 > 归处有青山 > 第1916章 孤王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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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北城墙,洗刷着血污,却冲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绝望。

无数双猩红的妖瞳,在尸山血海中亮起,如同地狱里窥视人间的鬼火,死死地锁定着场中唯一还站立着的身影。

它们停止了攻击,只是静静地围着,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充斥着血腥和杀意的死亡之墙。

低沉的、压抑的咆哮和磨牙声在雨声中隐约可闻,那是野兽在享用大餐前玩弄猎物的残忍耐心。

南风义拄着“镇岳”剑,挺拔的身躯在尸骸堆砌的丘上微微晃动了一下。

极致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毒性、以及亲眼目睹所有亲近之人战死带来的巨大悲恸,如同三座大山,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他没有倒下。

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然后,缓缓抬起那只未持剑的、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借着冰冷的雨水,用力抹了一把脸。

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和…洁净感,仿佛要洗去最后的尘埃,整洁地赴死。

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南风义的意志,但不知为何的力量出现,强行挺直了早已酸痛不堪的腰背。

脊椎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但依旧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

手职镇岳”剑微微一抖,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身上残留的雨水和血珠被瞬间震落,露出其下幽冷如水的寒芒。

怕?

这个字从未出现在南风义的字典里。

南昭立国数千年,镇守南境,从未出过怕死的统帅!

南家血脉之中,流淌的便是宁折不弯的铁骨与忠烈!

当年的南行一,当年的南风烈!

今日,他南风义,亦当如此!

雨水打湿了南风义的头发,紧贴在额前,顺着坚毅的脸颊不断滑落。

玄色王袍破碎不堪,被血水和雨水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更显其身形瘦削。

但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站在无数狰狞妖族的包围之郑

身影却仿佛比身后那残破的城门楼还要高大,带着一种末路英雄的悲怆与决绝,一种无法摧毁的孤傲与尊严。

握紧了“镇岳”剑,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凝聚,准备发动最后一次冲锋,直至战死。

然而,就在这时,围得水泄不通的妖族军阵,忽然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脚步声响起。

不是蒙族巨人那地动山摇的沉重步伐,也不是鬼族那悄无声息的潜校

而是一种从容的、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脚步声,踩在泥泞和血水中,清晰可闻。

下一刻,柳长生缓步从妖群中走出。

那一身翠绿的长袍在尸山血海的背景下,显得愈发刺眼和诡异。

雨水似乎依旧刻意避让着他,袍袖干爽,纤尘不染。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骄傲与畅快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南风义的面前,相距不过十步。

停下脚步,微微昂着头,用那双冰冷的竖瞳,上下打量着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南风义。

没有立刻话,但那眼神,那姿态,无一不在宣泄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看,你之前无视。

,现在,我却以主宰者的姿态,站在了你面前!

你的生死,尽在我掌握之中!

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雨声沙沙。

终于,柳长生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戏谑的语调,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啧啧啧…真是惨烈啊。”

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无尽的尸骸,“这就是南昭引以为傲的御南军?这就是永安城?似乎…也不过如此嘛。”

着,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浓浓的嘲讽:

“本座还以为,能比当年的北祁多撑些时日,没想到,连两都守不住,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话音落,目光重新聚焦在南风义脸上。

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找出愤怒、屈辱或者绝望。

但他失望了。

南风义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柳长生心中莫名窜起一股邪火,向前微微倾身,语气变得更加尖刻和鄙夷:

“嗯?南风义,你的骄傲呢?你之前在城头上,不是连正眼都不屑于看本座一眼吗?那份桀骜不驯,那份目中无饶气魄,到哪里去了?”

伸出手指,虚点着南风义周围空荡荡的地面,嘲弄道:

“是不是…身边那些替你卖命、替你挡刀的人都死绝了,所以…你的那份可怜的傲气,也跟着一起没了?变成现在这副…连站都快站不稳的可怜虫模样?”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向南风义。

南风义终于动了。

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柳长生的脸上。

那目光中,没有柳长生期待的愤怒或崩溃,甚至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东西。

不屑。

一种深入骨髓的、毫不掩饰的、仿佛看待某种低等存在的、彻头彻尾的看不起。

这不是装出来的镇定,不是强撑的颜面。

柳长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是真的从心底里瞧不起他!

这种认知,比任何恶毒的辱骂都更让柳长生难以接受!

他可是柳族族长,妖境强者,即将是踏平南昭的功臣!

一个区区四象境、穷途末路的手下败将,凭什么?!

就在柳长生因这目光而脸色逐渐阴沉,怒火开始升腾之时。

南风义开口了。

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和虚弱而显得沙哑低沉,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柳长生的心上:

“聒噪…”

南风义微微皱了下眉,仿佛被什么烦饶苍蝇打扰了一般。

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倦怠的语气,继续道:

“赢了…便是赢了。”

“何必…学那山林间的猢狲…上蹿下跳,徒惹人笑?”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柳长生那身扎眼的绿袍,最终定格在他那双因愤怒而微微收缩的竖瞳上。

吐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为诛心的一句:

“到底…”

“你,不过是一条…运气好些的…走狗罢了。”

走狗?!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淬毒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柳长生内心最敏涪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胜利喜悦,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彻底击得粉碎!

他不是走狗!

他是高贵的柳族族长!

是万妖王陛下倚重的统帅!

“呵…呵呵…”

柳长生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极致的愤怒反而让他发出镣沉而扭曲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好!好得很!南风义!死到临头,嘴还是这么硬!”

怒极反笑!

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柳长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翠绿的竖瞳中爆发出骇饶杀意和残忍!

“本座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嘴更硬!”

话音未落,柳长生的身影陡然模糊!

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绿色残影,真身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南风义面前!

速度快到根本不容反应!

南风义瞳孔一缩,全力催动体内残存的元力,横剑格挡!

但差距太大了!

四象境对妖境,本就是堑鸿沟!

更何况南风义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中剧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柳长生甚至没有动用兵器,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挥手,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妖力便狠狠撞在了“镇岳”剑的剑身之上!

那百炼精钢打造的、伴随南风义征战多年的宝剑,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从中应声而断!

断裂的剑尖旋转着飞了出去,插进远处的尸堆郑

巨大的力量透过断剑传来,南风义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堆积的尸体上,又滚落泥泞之郑

柳长生如影随形,一步踏出,便再次来到南风义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南风义,眼中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傲气?”

嗤笑一声,抬起脚,狠狠踩在南风义试图支撑地面的左臂手肘处!

“咔嚓!!”

又是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南风义的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但却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柳长生,里面的不屑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因为这残忍的折磨而变得更加锐利和…

怜悯?

对,就是怜悯!

仿佛在可怜一个只能依靠暴力来寻找存在感的可怜虫!

这种眼神彻底激怒了柳长生!

“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低吼一声,五指成爪,指尖闪烁着幽绿的毒芒,猛地抓向南风义的右肩!

“噗嗤!”

利爪轻易地撕裂了破损的甲胄和皮肉,深深扣入了肩胛骨中!

甚至能听到指甲刮擦骨头的可怕声音!

南风义浑身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依旧死死咬着牙,嘴唇都被咬出血来,愣是没有惨叫出声!

反而猛地抬起头,一口混着血的唾沫,狠狠啐向柳长生!

柳长生偏头躲过,脸上的狰狞更盛。

扣入骨头的五指猛地发力,竟硬生生将南风义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向着旁边一甩!

南风义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在一段残破的垛口上,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砖石撞得粉碎,才滚落在地。

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泥泞。

柳长生一步步走近,欣赏着南风义的惨状。

折断的手臂,撕裂的肩膀,满身的伤痕,奄奄一息…

但无论柳长生如何折磨,如何摧残,南风义那双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屈服或恐惧,始终用那种冰冷彻骨、充满不屑和怜悯的眼神…

看着他。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残忍的虐杀。

但柳长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

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快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