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防线… …崩溃了。”
圣泵堡市郊的雪地里,东正教修士伊凡是最后一个跨过冰封的涅瓦河支流的。
他裹紧破旧的修士袍,羊皮靴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的脆响,像咬碎了冻硬的血痂。
河对岸的针叶林在风雪中抖落最后几片枯叶,枝桠间挂着的冰棱折射着惨白的光,照得远处圣以撒大教堂的穹顶像块蒙尘的银币。
“把圣像裹好。”
伊凡回头对身后的少年修士帕维尔喊道,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帕维尔怀里抱着幅褪了色的圣母像,画布边缘冻得发硬,金色的装饰线在雪光里闪着微弱的光。
他们身后跟着七个修士,每个人都背着半袋冻硬的罐头,十字架在胸前随着脚步磕碰,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三前,他们从市郊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突围时,还有十五个人。
现在雪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已经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壳,像条丑陋的蛇,从修道院废墟一直蜿蜒到河边。
血潮爆发时,那些异化的血气在雪地里蒸腾起淡红色的雾,沾到哪里,哪里的雪就会融化成腥臭的水,连耐寒的云杉都在三内枯死了大半。
“教士,您看那边。”
帕维尔突然停下脚步,冻得发紫的手指向河对岸的工厂区。
伊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栋红砖厂房的屋顶上,飘着面东正教的十字旗,旗面被风扯得笔直,边缘已经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厂房周围——那些原本用于防御波罗的海敌对国家袭击的混凝土工事,此刻竟成了然的屏障,工事顶端隐约能看到人影在晃动。
“是尼古拉神父他们。”
伊凡的睫毛上结着冰碴,他呵出一口白气,试图让冻僵的脸颊暖和些。
鹅乌战争时,这片工厂区曾被改造成防御北约从波罗地海方向袭击的前线指挥所。
加上苏俄时期,这里一直都是波罗的海舰队的锚地。
所以地下工事四通八达,连暖气管道都连着军用供暖系统。
血潮爆发初期,军队正是靠着这些工事才守住了圣泵堡的西北防线,只是现在,他们和城里的联系已经断了整整两周。
一行人踩着冰面过河时,伊凡听见冰层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他猛地攥紧手里的权杖,杖头的十字架在冰面上划出浅浅的痕。
那是血潮职冬眠”的一种“邪触”,像是藤蔓一般盘根错节无处不在。
这些异化生物虽然在冬季活性降低,但是依旧能在极低温的冰水里活动。
嘴里的酸液能融化钢铁,上周就有三个修士被拖进冰窟,连骨头都没剩下。
“快走!”
伊凡低吼一声,权杖在冰面上顿了顿,杖尾的符文突然亮起微弱的金光。
这是东正教传承的“圣辉术”,看起来与愿力触发的法术如出一辙。
在血潮爆发初期,这种法术一度成为驱散血尸的不二法门。
冰层下的撞击声似乎迟疑了片刻,他们趁机加快脚步,终于在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时踏上了对岸的冻土。
工厂区的工事入口被加固过,混凝土墙上新砌了层砖石,缝隙里填着冻硬的泥浆。
尼古拉神父披着件沾满血污的军大衣,正用斧头劈着一根冻成冰棍的木头,看见伊凡一行人,他斧刃顿在半空,眉毛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
“你们居然能从修道院活着出来。”
尼古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指了指工事内侧堆着的骨灰盒:
“昨又有三名修士没撑住,血毒顺着伤口蔓延,圣水洗都没用。”
伊凡看向那些骨灰盒满脸哀伤。
血潮带来的不仅仅是异化生物,还有一种奇怪的毒素,被血气沾染的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异化,皮肤变得像晒干的血痂,指甲疯长如利爪。
东正教廷的圣水只能暂时压制毒素,却无法根治,就像这片被冰封的土地,表面看似平静,底下早已烂透了。
“修道院的圣像还在。”
伊凡让帕维尔把圣母像放在工事中央的石台上:
“我们找到些苏俄时期储留的罐头,够撑两。城里有消息吗?”
尼古拉往火堆里添了块木头,火星溅在冻土上,瞬间就灭了。
“上周有架直升机从列宁格勒州方向飞来,丢下些弹药就走了。飞行员,那边的大城市早就沦陷了,只有圣泵堡靠着冬的严寒和这些工事撑着。”
他顿了顿,指了指工事顶赌探照灯:
“但燃料快没了,等发电机停了,不用它们聚集下一次血潮,我们自己就会冻毙在这冰雪里。”
帕维尔突然指着圣母像声:
“您看……”
帕维尔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几乎要碰到画布。
可圣母像依旧是那幅褪色的旧画,冻硬的帆布上,圣母的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水珠,没有金光,连那点微弱的金线都黯淡下去。
伊凡闭上眼,深深吸了口带着雪粒的寒气,再睁开时,眼底的光已经沉了下去。
“传这幅像里封着道圣灵印记。”
他伸手抚过画布边缘的裂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教廷的古籍,当信徒的信仰纯粹如冰晶,印记自会苏醒……”
伊凡有些激动道:
“可它并没有任何反应不是么,为了这幅画,死这么多同伴真的值么?”
尼古拉的眼神扫过工事里缩着的修士,每个人脸上都刻着疲惫与恐惧。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除却我们,是不是还有人在抵抗,可如果连信仰的力量都放弃了… …难道我们还有其余的指望吗?”
帕维尔低下头,怀里的圣像仿佛突然沉了许多。
火堆里的木头发出最后一声脆响,彻底熄灭了,工事里只剩下风雪刮过缝隙的呜咽。
“把画交给我吧…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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