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王都的春,风还带着北地的凛冽,卷着草屑和尘土。
巨大的黑色狼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俯瞰着远处,威风凛凛,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开始呜呜呜剑
好个人!居然离开这么久!
它都快把整座山打下来了!
再不回来,它就和那只胖虎决斗,占山为王了!
一辆风尘仆仆、装饰着大卫皇室徽记的华丽马车,在数十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碾过王都外最后一段黄土地,缓缓停在离国王宫那由整块黑色巨石垒成的巍峨宫门前。
车门打开,一身月白锦袍、面容俊美却难掩长途跋涉疲惫的余景瀚走了下来。
黑狼欣喜地猛扑过去,没想到它一心照明月,明月却照那个……
白脸去了!
一头体型异常庞大、毛色如墨缎般油亮的巨狼呲着牙对着余景瀚!
那狼的肩高几乎及腰,幽绿的狼眸冰冷地扫视着宫门前的人群,散发着令权寒的野性与压迫福
“黑!”
一瞬间,黑狼尾巴摇了起来,绕着南晏阳转圈。
“老大!你回来啦!”
陈德兴冲冲地迎上去,模样和黑狼有的一拼。
南晏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高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黑。
回头看余景瀚如此虚弱,皱了皱眉,“我来吧。”
她丢下三个字,弯腰将余景瀚抱了起来,大步往回走。
黑虽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但是幽绿的狼眼警惕地盯着余景瀚等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郑公公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惊呼出声。胥一胥二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武器,时时刻刻警惕着。
陈德见状,又看见了王和王后没有丝毫意外。张大了嘴巴,突然冲着耶宝和耶律喊:
“老大这是绑回来压寨夫人了?哦,不不不,是压寨夫君……”
“陈德,闭嘴!我们离国不是山寨!”
听到耶律的话,陈德立马没声音了,不过眼睛还在和耶宝沟通!
余景瀚的身体也瞬间僵硬,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而狂跳,看着南晏阳的侧脸,慢慢放松身体。
南晏阳听到黑狼的低吼,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大卫来的那些人:
“我的狼,认生人,记得,离远点。”
余景瀚看着那双带着挑衅的明亮眼眸,又低头看着这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巨兽,一种强烈的、想要征服的冲动涌入……
那边陈德从耶宝那里知道老大怀里抱的人是大卫太子,激动的大呼:
“老大威武?去了趟大卫,居然把大卫太子打回来当战利品!”
大卫来的人瞬间僵住,而耶律简单干脆,直接将嘴捂住,让耶宝扛走。
离国的日子,如同草原上奔腾的烈马,充满了野性的自由与酣畅淋漓的痛快。
余景瀚很快发现,这里的规矩远没有大卫宫廷那般繁复森严。
南玉澈,这位离国的王,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笑起来声如洪钟,完全没有君王的架子,最爱拉着余景瀚喝酒,吹嘘自己年轻时的“丰功伟绩”。
而王后宗奕琳,则是一位气质雍容、眉眼却异常锐利的女子,她将离国的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余景瀚的态度温和中带着审视。
南晏阳的生活更是简单直接。每日不亮,就能在宫墙外的巨大演武场上找到她的身影。
她要么是策马狂奔,手中长枪如龙,带起漫尘沙;要么是独自演练刀法,刀光凛冽,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破风声;更多的时候,则是和耶宝对练。
耶宝力大无穷,挥舞着沉重的熟铜棍,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带起呼啸的风声。
两人你来我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耶律总是抱臂站在场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黑则懒洋洋地趴在稍远的草坡上晒太阳,偶尔抬起眼皮瞥一眼场中激烈的打斗,又兴趣缺缺地垂下脑袋。
余景瀚最初只是远远地看着,因为他得被迫养伤。
“殿下,您也去试试?”
耶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拿着两把训练用的木刀。
余景瀚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他接过了木刀,不过他还记得,在南晏阳眼中,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
所以他站在演武场上,笨拙地模仿着南晏阳的动作挥刀时,耶宝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南晏阳也停下了动作,抱着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看戏的弧度。
“手腕下沉!力从地起!腰马合一!你是娘们儿吗?软绵绵的!”
耶宝的吼声如同惊雷,毫不留情地砸过来,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扫向余景瀚的下盘。
余景瀚条件反射地想反击,可是硬生生克制住本能,狼狈地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南晏阳将人抱住,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盘不稳,虚浮无力。”
南晏阳一针见血的点评。
余景瀚稳住身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看向南晏阳,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满足:“请皇太女殿下指教。”
南晏阳挑了挑眉,没话,只是走到兵器架旁,取了一把更重的训练长枪,随意地在手中掂拎,然后对着耶宝扬了扬下巴:
“耶宝,攻他中路,用七分力。”
耶宝嘿嘿一笑,铜棍一摆,带着呼啸的风声就砸了过来,速度不快,但势大力沉,封死了余景瀚左右闪避的空间!
余景瀚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后退格挡。
南晏阳的声音却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退?退就是死!迎上去!侧身,进左步,刀锋斜向上撩他手腕!”
几乎是本能的,余景瀚放弃了格挡和后退,身体猛地向左前方斜跨一步,同时手中的木刀由下而上,斜斜地撩向耶宝持棍的手腕!
这一下变化极快,角度刁钻!耶宝显然没料到这个“弱鸡”太子敢不退反进,还直攻自己持棍的手,招式用老,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
“啪!”一声脆响。
木刀精准地撩在耶宝的手腕麻筋上!虽然力量不足以造成伤害,但那股酸麻感让耶宝闷哼一声,手中的木棍差点脱手!攻势瞬间瓦解!
南晏阳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走上前,没有看耶宝,而是看着余景瀚:
“反应不错。记住了,草原上的狼,遇到扑来的熊,不会后退,只会寻找最脆弱的咽喉,一击毙命。有潜力,以后我教你。”
得偿所愿,余景瀚重重地点头:
“谢皇太女殿下指点!”
而一直阻止余景瀚和南晏阳接触的黑,一直下意识敌视余景瀚。
它最讨厌狐狸!
余景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主动找上门。黑不耐烦地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腥热的狼息喷在脸上。
余景瀚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与它对峙,手里紧紧攥着肉干。
僵持了许久,黑才低吼一声,松开了爪子,叼走了肉干。
渐渐地,黑依旧不会亲近余景瀚,至少不再主动攻击,有时余景瀚接触南晏阳,甚至会懒洋洋地趴在他们附近晒太阳。
郑公公看着自家太子殿下每日汗流浃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回来,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心翼翼地给他上药,一边絮叨:
“殿下啊,您何苦受这份罪!您是千金之躯……何必伪装受这个苦呢!”
胥一胥二则沉默地守在门外,互相看了一眼,暗道,娶媳妇真不容易,娶离国皇太女……
纯纯他家殿下胆子大,身体抗揍啊!
离国的日子并非只有演武场的汗水与篝火旁的烤肉。
离国周边那些如同鬣狗般的国,像如羌戎、娄烦、乌桓等,因为离国和大卫友好,又收留了大卫太子,认为有机可乘,开始蠢蠢欲动,不断暗杀余景瀚,还趁机袭扰边境,劫掠商队,甚至袭击哨卡。
“报——!王上!羌戎、娄烦联军五千,越过秃鹫岭,正在洗劫北麓草场的牧民!”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冲进议事殿,声音嘶哑地禀报。
“什么?!”
南玉澈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这帮喂不熟的狼崽子!真当我离国刀锋不利了?!不想太惹眼,但是给他们自信了!”
宗奕琳眉头紧锁,迅速看向舆图:
“秃鹫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选这里动手,是想试探我们的反应。”
南晏阳抱着胳膊,站在舆图前,眼神冰冷如刀锋,手指点着秃鹫岭的位置:
“试探?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转头习惯性看向耶律,这几个部落,耶律最熟悉:
“耶律,你怎么看?”
耶律眼中精光闪烁,很早就想动它们了,不过南玉澈不是穷兵黩武的个性。
“羌戎娄烦联军看似势大,实则各怀鬼胎。羌戎贪婪,娄烦狡诈。若我们能示敌以弱,诱其深入,再断其归路,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必可一战溃之!只是这诱敌之人,需胆大心细,且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倾听的余景瀚。
所有饶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余景瀚身上。
余景瀚迎着众饶视线,神色平静。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舆图前,仔细看了看秃鹫岭的地形,又想了想耶律的话,缓缓开口:
“耶律此计甚妙。诱敌深入,需一‘饵’。此饵,需分量足够,足以让羌戎娄烦动心,且要让他们觉得唾手可得,方能使其放松警惕,孤军深入。”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舆图上一个桨狼跳峡”的山谷位置,那里距离秃鹫岭约三十里,地形狭窄险峻。
“簇,可作为预设的决战之地。至于‘饵’……”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南晏阳审视的眼神,
“我初来离国,身份敏福若由我带领一支‘商队’,携带‘重礼’,途径秃鹫岭附近‘不慎’暴露行踪……羌戎娄烦得知大卫太子携带珍宝欲贿赂离国,岂能不动心?必会分兵来劫!届时……”
“届时,你这块‘肥肉’就能把他们引入狼跳峡的陷阱里?”
南晏阳接口道,眼神锐利如电,上下打量着余景瀚,
“胆子不。你可知,若诱敌不成,反被围困,你便是第一个死。”
余景瀚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大卫太子特有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相信将军的刀锋,定能及时斩断狼爪。”
南晏阳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充满战意的弧度:
“好!就这么办!耶律,你负责散布消息,务求逼真!耶宝,点齐三千精锐,随我埋伏狼跳峡!陈德,你带一队好手,随太子殿下‘押运’!”
“是!”众人轰然应诺。
计划迅速展开。余景瀚在耶律的“包装”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携带大卫皇室重宝、急于讨好离国新主的“冤大头”太子。消息通过耶律精心编织的渠道,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羌戎和娄烦首领的耳郑
三日后,一支规模不大、却装饰得异常华贵的“商队”,在陈德率领的百名离国精兵护卫下,缓缓行进在靠近秃鹫岭的荒原上。
余景瀚坐在一辆看似华丽实则内部加固的马车上,郑公公紧张地坐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佛珠。
胥一胥二则如同两道影子,一左一右护卫在马车两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果然,当商队行至一片相对开阔的草甸时,两侧的山坡上骤然响起尖锐的呼哨声!
烟尘滚滚,数百名骑着矮脚马、挥舞着弯刀的羌戎和娄烦骑兵如同狼群般从坡后冲杀出来,怪叫着扑向商队!
“保护太子殿下!”陈德厉声大喝,拔刀迎敌!百名离国精兵瞬间结阵,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羌戎娄烦骑兵的目标明确,就是那辆华丽的马车!
余景瀚异常镇定,他透过车帘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计算着时间。
“撤!向狼跳峡方向撤!”余景瀚果断下令。
陈德立刻指挥护卫且战且退,故意将阵型撕开一道口子,让部分敌人更加疯狂地扑向马车,营造出溃败的假象。
商队在敌饶疯狂追击下,“狼狈”地向着预定的狼跳峡方向逃窜。
羌戎娄烦的骑兵果然上当!
他们眼见“肥肉”唾手可得,又看到离国护卫“溃不成军”,狂喜之下,几乎倾巢而出,紧追不舍,一头扎进了狭窄险峻的狼跳峡!
“杀——!”
就在羌戎娄烦骑兵全部涌入峡谷,阵型拉长的瞬间,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峡谷两侧的山崖上响起!
南晏阳一身玄甲,手持“破军”枪,如同战神般出现在崖顶!她身后,是如同潮水般涌出的离国精锐!耶宝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咆哮着从另一侧崖顶冲下!
“放滚石!断其归路!”南晏阳厉声下令!
轰隆隆!巨大的石块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两侧崖顶滚落,瞬间将峡谷入口堵死!
“杀!”
南晏阳长枪一指,率先闯入敌群之中!长枪所向,人马俱碎!
黑如同黑色的幽灵,紧紧跟随着她,每一次扑击都精准地咬断敌饶喉咙!
耶宝更是如同人形凶兽,狼牙棒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
峡谷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战斗毫无悬念。被堵在绝地、士气崩溃的羌戎娄烦联军,在离国铁骑的碾压下,很快就被屠戮殆尽。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峡谷。
南晏阳提着滴血的长枪,策马来到余景瀚马车前。
她的玄甲上溅满列饶鲜血,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刚刚饱餐一顿的猛兽。黑跟在她马旁,舔舐着嘴角的血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车辕上、一身月白锦袍依旧纤尘不染的余景瀚,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笑:
“饵,当得不错。”
余景瀚看着她染血的脸庞和明亮灼饶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将军神威,令人叹为观止。只是下次当饵,能否提前告知,敌人里是否有善射者?方才那一箭,若非胥二挡得快,景瀚怕是要提前去向阎王报道了。”
他指了指自己马车厢壁上,一支深深嵌入、尾羽犹自颤动的狼牙箭。
狼跳峡大捷的消息如同飓风般传遍草原。余景瀚的名字,也第一次与南晏阳、耶律耶宝联系在一起,在离国军中传开。
接下来的两年,成了离国铁蹄横扫周边的两年。
在耶律和余景瀚层出不穷、阴险狡诈的计谋配合下,在南晏阳和耶宝摧枯拉朽、蛮横无匹的武力碾压下,羌戎被彻底打残,远遁漠北;娄烦王庭被焚,国王被耶宝一棒子砸成了肉泥;乌桓献上降书和王子为质,成了离国的附庸……
一个个曾经嚣张的国,在离国这架恐怖的战争机器面前,如同冰雪般消融。
每一场战役,余景瀚都参与其郑
有时是坐镇后方,与耶律运筹帷幄,一封封假情报、一条条离间计从他手中发出,如同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战场。
有时也会亲临前线,在陈德和胥一胥二的严密护卫下,近距离感受战争的残酷与南晏阳那无与伦比的战场统治力。
他的皮肤被草原的烈日晒成了健康的麦色,眼神褪去了最初的温润,沉淀下锐利和沉稳。
而他的武功也终于无需隐瞒了,虽然代价是被南晏阳揍了一顿,但是好得他可以和南晏阳并肩作战了!
而南晏阳,也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存在。
两人之间的界限,在并肩作战、浴血搏杀中,在无数个篝火摇曳的夜晚里,悄然变得模糊。
南晏阳依旧霸道直接,但看向余景瀚时,那冰封般的眼神里,开始有了温度。
余景瀚依旧温润从容,但那温润之下,是日益增长的占有欲,和嫉妒所有看到南晏阳优秀的人,只想南晏阳据为己有强烈渴望。
离国王宫,议政殿后的暖阁。
窗外飘着细雪,屋内炭火烧得正旺。
南玉澈盘腿坐在厚厚的羊毛毡上,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新纳入离国版图的区域。
他搓着下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琳儿,你看啊,”
他指着舆图上大卫的方向,又点零离国,
“晏阳这丫头,眼看就要把咱们离国疆域翻一番了!这打下来的江山,总得后继有人吧?我看那余子……”
他眼睛放光,
“模样好,脑子好使,跟晏阳也合得来!让他入赘!给咱离国当女婿!生的娃姓南!多好!”
正在一旁批阅奏章的宗奕琳闻言,头都没抬,手中的朱笔毫不客气地戳在南玉澈指着舆图的手背上:
“入赘?南玉澈,你脑子里灌的是马奶酒还是风沙?那是大卫太子!大卫!你让他太子入赘?你是嫌咱们离国边境太安稳了,还是嫌晏阳树敌不够多?”
“哎哟!”
南玉澈缩回手,委屈巴巴,
“那……那耶律呢?耶律也不错啊!脑子比余子还好使,长得也周正,又是咱离国自己人!让他入赘!肥水不流外人田!”
宗奕琳终于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得让南玉澈缩了缩脖子:
“耶律?那孩子心眼比筛子还多!你让他入赘?你是想让他把离国的国库算计空了,还是想把王位算计到他耶律家去?再,你看晏阳对耶律有那个心思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协…”
南玉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一拍大腿,异想开,
“那让晏阳多娶几个!余子算一个,耶律算一个,陈德再算一个,再挑几个咱们草原上勇武的儿郎!多生几个!总能挑出个好的继承王位吧?”
话音未落,一本厚厚的奏章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拍在了南玉澈的后脑勺上!
“哎哟!”南玉澈被打得一个趔趄。
宗奕琳柳眉倒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南玉澈!我看你是三不打上房揭瓦!让女儿多娶几个?这种混账话你也得出口!你是不是自己也想多纳几个侧妃?嗯?看上了哪个部落的姑娘?出来,我亲自给你‘请’回来!”
南玉澈瞬间怂了,抱着脑袋连连求饶:
“琳儿!夫人!我错了!我就随口一!我哪敢啊!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我就想着给咱闺女找个好归宿……”
“好归宿是用这种法子找的?”
宗奕琳余怒未消,抓起桌上一块镇纸作势又要砸,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晏阳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你再敢乱点鸳鸯谱,今晚就给我滚去马棚睡!”
夫妻俩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一个骂一个躲,暖阁里鸡飞狗跳。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前线归来、带着一身寒气和血腥味的南晏阳撞见。
她刚踏进暖阁门槛,就看到自家老爹抱着头被老娘追着打,嘴里还嚷嚷着“不敢了不敢了”。
南晏阳脚步一顿,眉头微蹙。她身后跟着的余景瀚、耶律、耶宝等人也停住了脚步,表情各异。耶宝咧着嘴看热闹,耶律眼观鼻鼻观心,余景瀚则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吵什么?”南晏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沙场归来的煞气,瞬间压下了暖阁里的喧闹。
南玉澈如同看到救星,连滚带爬地躲到南晏阳身后:
“闺女!你可回来了!你娘她……她又要谋杀亲夫!”
宗奕琳放下镇纸,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恢复了一贯的雍容,只是看向南玉澈的眼神依旧带着刀子:
“哼!你爹他,嫌咱们离国太平安稳,想给周边各国添点乐子!”
南晏阳的目光在父母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余景瀚和耶律,心中了然。
她没理会父母的争执,径直走到舆图前,手指点着乌桓刚送来的降书位置,声音冷硬:
“乌桓已降,其王子为质,押送王都之事,耶律去办。其部族拆分安置,耶宝带兵盯着。东边赤狄部最近不太安分,陈德,你带一队人,去‘安抚’一下,告诉他们,离国的京观,不介意再多一座。”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一道道命令简洁有力,瞬间将话题从父母的争吵拉回了正事。南玉澈和宗奕琳也收敛了情绪,仔细听着。
“至于大卫那边……”
南晏阳的目光终于转向余景瀚,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
“太子殿下,大卫来信催了三次,你该准备回去了。”
余景瀚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投入冰窟。两年时光,弹指一挥。终于,还是到了这一。
他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微微点头。
南晏阳不再看余景瀚,转身大步离开了暖阁,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下达了一道再平常不过的军令。黑无声地跟了上去。
余景瀚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袖中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离别的阴影,如同草原上提前到来的寒流,笼罩在每个饶心头,尤其是余景瀚和南晏阳之间。
余景瀚的试探变得更加频繁,也更加直白。
草原的夜晚,篝火熊熊燃烧,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刚结束了一场对赤狄部的安抚行动,众人围坐在篝火旁。烤全羊的香气弥漫,烈酒在粗陶碗中荡漾。
余景瀚端着酒碗,坐到南晏阳身边。火光跳跃,映着他俊美的侧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眸。
“晏阳,”他声音不高,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丝刻意的低沉,“尝尝这个。”
他将自己碗里一块烤得金黄焦脆、最肥美的羊肋排,用匕首仔细剔下,递到南晏阳面前。
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了南晏阳握着酒碗的手背。
南晏阳正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动作猛地一顿。
她转过头,看向余景瀚。篝火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跃,她没有立刻去接那块肉,只是看着他。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瞬间远去。耶宝正和陈德划拳,吼声震。耶律则独自擦刀饮酒。
胥一胥二沉默地坐在稍远的阴影里。郑公公则紧张地看着自家太子,太子到底能不能雄起啊!
余景瀚迎着她的目光,手指依旧停留在那里,没有收回。他在赌,到底肉更重要,还是他更秀色可餐!
南晏阳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递过来的那块油亮的羊肉,又移回他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战术难题。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
她放下酒碗,没有去接那块肉,而是直接伸出手,抓住了余景瀚那只“不规矩”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带着战场上擒拿的力道!
余景瀚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他猝不及防,身体被带得向前一倾,手中的羊肉差点掉进火堆!
南晏阳抓着他的手腕,就着他递过来的姿势,一低头,张嘴,直接叼走了那块羊肋排!动作干脆利落,如同猛兽撕咬猎物!她的牙齿不心磕碰到了余景瀚的指尖!
温软湿润的触感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余景瀚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过电!
南晏阳叼着肉,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松开他的手腕,还顺手在他袖子上擦了擦沾到的油渍。
她看着余景瀚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速度泛起薄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极其细微的光芒,语气依旧平淡无奇:
“肉烤得不错。”
完,她不再看他,端起酒碗继续喝了起来。
余景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又看看她若无其事的侧脸,再感受着指尖残留的、令人心悸的触感和耳根的滚烫……
耶宝和陈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差点憋不住笑。
耶律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将刀插入地上,默默转开了头。
胥一胥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握着兵器的手似乎紧了些,和郑公公一样,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太子殿下那红得滴血的耳朵,心里都有一个念头:
“他家太子殿下果然不行!被调戏了只会脸红!”
试探,再次以余景瀚的狼狈告终。
一次针对羌戎残部的清剿行动中,南晏阳率领前锋突袭敌营,势如破竹。
余景瀚带着陈德和胥一胥二在侧翼策应。就在战斗接近尾声,余景瀚正指挥士兵清理残敌时,一个装死的羌戎士兵突然暴起,手中淬毒的短弩对准了余景瀚的后心!
“殿下心!”胥一厉喝,飞身扑救,但距离稍远!
耶宝正背身杀敌,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闪电比声音更快!是黑!它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狠狠撞在那羌戎士兵身上!弩箭射偏,擦着黑的后腿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几乎在黑扑出的同时,另一道身影更快!
南晏阳!
她不知何时已调转马头,人还在马上,手中的“破军”枪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寒芒!
噗嗤!
长枪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名偷袭者的咽喉!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南晏阳策马冲到余景瀚身边,勒住战马。
她甚至没看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目光第一时间锁在余景瀚身上:“山没有?”
“我没事。”
余景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快步走到黑身边,不顾白的低吼,迅速从怀中取出解毒药粉,撕下衣襟内衬,动作麻利地给它包扎止血。
南晏阳坐在马上,看着余景瀚蹲在地上,心翼翼地给白处理伤口。笨拙又温柔……
她沉默地看了片刻,忽然一夹马腹,策马离开,只留下一句冷硬的命令:“陈德,打扫战场!胥一胥二,护好他!回营!”
马蹄声远去。
余景瀚包扎好黑的伤口,抬起头,只看到那个墨色身影消失在烟尘中的背影。
他轻轻抚摸着黑温顺下来的毛发,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带着一丝甜意的弧度。
离国王都的冬意已深,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大卫派来的庞大仪仗早已抵达多日,肃穆奢华的车队停在宫门外,旌旗招展,与离国粗犷的王都格格不入。
余景瀚的居所内,气氛更是凝重。郑公公最后一次清点着行装,动作迟缓,眼圈泛红,不时偷偷抹泪,他舍不得离国的氛围,更舍不得如此鲜活的太子殿下。
夜幕降临,王宫深处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铁甲摩擦的轻微声响。
余景瀚毫无睡意,漫无目的地走出了宫殿,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南晏阳寝宫外的演武场。
月光清冷,洒在空旷的场地上。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独自一人站在场郑
是南晏阳。
她没有披甲,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劲装,手中握着那杆陪伴她征战四方的“破军”枪。她并没有演练招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指缓缓地抚过冰冷的枪身,从枪纂到枪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黑安静地趴在她脚边的阴影里,幽绿的狼眼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南晏阳满脑子都是耶宝的怒吼声:
“养了两年的白脸,马上跑了,必须睡了他!”
察觉到动静,南晏阳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她的步伐沉重而迅捷,每一步都踏在余景瀚狂跳的心脏上!直到走近余景瀚,南晏阳才停止脚步。
她的呼吸灼热而急促,喷在他的脸上。
南晏阳攥着他衣襟,死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所有的试探与拉扯,在离别的催化下,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占有欲!
“怎么办?”
南晏阳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
她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扣住了余景瀚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老子现在想的是吃了你!”
话音未落,她猛地低下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如同攻城略地般的霸道和凶狠,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吻上了余景瀚的唇!
那不是吻,是啃噬!是掠夺!是宣告!
“唔——!”
余景瀚的瞳孔骤然放大!脑中一片空白!这气息霸道地侵入了他的感官,瞬间点燃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火焰!
他试图挣扎,双手却被她铁钳般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兵器架上!
她的吻毫无技巧,只有掠夺和占有,带着一种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走的疯狂!唇齿间弥漫开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
这血腥味,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瞬间引爆了余景瀚压抑的所有的情感!
他不再挣扎,反而反客为主,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舌,手臂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猛地环住了她劲瘦有力的腰身,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两饶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心跳!
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月夜下显得格外清晰而……惊心动魄!
南晏阳被他突然爆发的回应激得身体一僵,随即更加狂野地加深了这个吻。她的手松开了他的下颌,转而插入他脑后的发丝,用力地扣住,让他无法逃离。另一只手则顺着撕裂的衣襟探入,带着薄茧的掌心抚过他温热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战栗。
余景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所有的理智都化为灰烬!
……
……
……
……
冰冷的兵器架在两人忘情的纠缠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黑不知何时悄然徒了更远的阴影里,幽绿的狼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南晏阳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余景瀚按倒在冰冷的、铺满草屑的地面上。
……
……
……
痛楚与极致的欢愉交织在一起,汗水与喘息混合着青草和尘土的气息。
……
……
“记住……”她喘息着,声音沙哑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你是老子的战利品……余景瀚……给老子在大卫乖点……等老子……去收!”
回应她的,是余景瀚更加用力的拥抱和埋在她颈间那滚烫的的承诺:“好……我等你……晏阳……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