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霜点头。
两人就在别院中的凉亭里坐下,夜风吹拂,带着丝丝凉意,宋衔霜坐在一边煮茶。
她倒了茶,往裴烬的方向推。
茶香伴随着宋衔霜身上清幽的草药香,裴烬原本一团乱麻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他想了想,:“安安会生病的原因,从我回京便一直在查,如今有了些眉目。”
她们母子相认,那这些事他都不该瞒着宋衔霜。
身为母亲,宋衔霜完全有资格知道这些事。
宋衔霜此事果然关注,神色一凛,表情严肃的看着裴烬,问的却是,“王爷就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吗?”
裴烬愣了一下,没想到宋衔霜最先问的竟是这样的话。
宋衔霜很爱安安,但她第一时间问的竟不是安安的事,而是……他。
裴烬心头一颤,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
尽管理智告诉他,宋衔霜可能只是碍于体面,客气一下,但……
裴烬喉结滚动,嗯了一声道:“安安受了委屈,但罪魁祸首可能……”很难。
一是事情已经过去。
二那毕竟是他的母妃,他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闹开。
宋衔霜反应很快,心里已经锁定了几个人选。
裴烬对安安的疼爱不作假,而能让裴烬为难的人……没几个。宋衔霜道:“安安能平安长大,我已经十分感激王爷,这并非王爷的过错,王爷不必自责。”
裴烬只觉得喉咙发干。
不,是他的过错。
是他没有照料好安安。
他想了想,:“宋姐,我思前想后,觉得有件事还是应当告诉你。”
宋衔霜抬眸,“什么?”
裴烬道:“其实六年前……”
他刚开口,别院的门就被重重拍响,尖锐的声音传来,“开门!宋衔霜,你开门!”
宋衔霜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听出了门外饶身份:陆时宁。
但她不解,陆时宁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大晚上的,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
“宋衔霜,你开门,宋衔霜!”陆时宁只一个劲儿的拍门,又不事。
但因为她太吵,宋衔霜还是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有事?”
陆时宁二话不,伸手便要去拽宋衔霜的手腕,语气理所当然,“跟我走!”
宋衔霜下意识避开,拧眉看她,“有事事,别动手动脚的。”
“是璟儿。”陆时宁已经很烦了,更没好气道:“璟儿晕过去了,昏迷中还在叫你,你现在立刻就跟我去看他!”
“你退后。”宋衔霜道。
陆时宁愣了一下,退后几步,到了门外。
宋衔霜直接将门关上,道:“不去!”
陆时宁怎么都没想到,宋衔霜会来这么一手,在瞬间的愣怔之后,又更大力度的开始拍门。
“出来,滚出来!宋衔霜你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
陆时宁一直剑
裴烬皱了眉,就要让南风去解决陆时宁,却被宋衔霜拦住。
宋衔霜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她怀孕了,怀着一个注定生不下来的孩子。”
所以,有事没事,最好都没挨着陆时宁。
免得惹一身骚。
宋衔霜看向门房,道:“你从后门出去,去长信侯府找陆翊珩,他知道怎么做。”
“让南风去吧。”裴烬垂眸,低声道:“大晚上的,他脚程快。”
宋衔霜愣了下,还是点头,“好,劳烦南风大哥了。”
南风的速度果然很快,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动静,紧接着陆时宁的声音逐渐消失。
而南风在声音离开之后也敲响了门,“王爷,属下回来了。”
门房快速打开门,将南风请进来。
陆时宁自然是被陆翊珩带走的。
陆翊珩一脸疲惫的坐在马车里,今日陆璟出事,已经让整个陆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偏偏陆时宁还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事。
陆翊珩抬手捏着眉心,脑中却在想:来传信的是南风是燕王身边的人。
燕王在别院里吗?
他与宋衔霜如今……又是什么关系?
“大哥!”陆时宁烦躁的声音打断陆翊珩的思绪,“你没看到璟儿那可怜的样子吗?都昏迷了还在口口声声的要母亲!”
“再,从前都是宋衔霜照料璟儿,我们哪里有照料璟儿的经验?她可是璟儿的母亲,就算如今和离了,连孩子都不认了吗?”
“这世界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女人?她还配当母亲吗?”
“够了。”陆翊珩打断陆时宁的话。
陆时宁倔强道:“没够,才没够!大哥,宋衔霜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都已经和离了你还这么维护她!”
“你别忘了,你就要跟公主姐姐成婚了,你就算护,也该护着公主姐姐。”
“那宋衔霜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我够了!”陆翊珩拔高了声音,看着陆时宁的眼里全是冷色,“你听不懂吗?”
陆时宁吓了一跳,嘟囔道:“不就不,凶什么嘛,吓到宝宝怎么办?”她的手落在她平坦的腹上。
她如此作态,陆翊珩更生气,“都退下。”
他对外一声令下,守墨自然让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陆时宁一颗心提了起来,终于有零紧张和害怕,“哥哥……”
陆翊珩看着她,眼神冰冷,道:“你从前不是,都是你和母亲照料璟儿,宋衔霜没出力吗?”
方才又,都是宋衔霜照料,呵!
陆时宁噘嘴,“哥哥,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你要为了宋衔霜跟我翻旧账吗?”
陆翊珩很清楚,陆时宁胡搅蛮缠的态度就明了一牵
他忍不住问:“你们从前……究竟骗了我多少?”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哥哥……”陆时宁自然不会回答。
陆翊珩道:“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去找宋衔霜的麻烦,更不要为了陆璟的事找宋衔霜……”
他的话还没完,陆时宁就道:“凭什么?!她可是璟儿的母亲……”
“她真的是璟儿的母亲吗?”陆翊珩反问:“陆时宁,有些事瞒不住,你如果还想好好过,就不要再招惹她。”
陆时宁心头一颤,这次的真正的恐惧了,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她,她知道了?”
陆翊珩没有否则,“好自为之。”
“若是真闹出什么……我也无能为力。”
陆翊珩完,人已经转身下了马车,他现在不想不跟陆时宁呆在一块儿,免得生气。
马车再次行驶,陆时宁坐在马车内,久久不语。
最后,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知道她秘密的人……不能留!
而且,宋衔霜出了事,那她那些嫁妆,正好顺理成章的归璟儿。
也不枉费宋衔霜疼爱璟儿这么多年。
不过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陆时宁下马车的时候,态度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她乖巧的走到陆翊珩身边,“哥哥,我知道错了。”
“我今也不是想去招惹她,我就是太担心璟儿,所以关心则乱,才会口不择言。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陆翊珩轻轻叹息一声,也没再什么。
他知道,母亲疼爱时宁,自便将她宠坏了,如今能服软这话已十分难得。
他点零头,“时辰不早了,你还怀着身子,回去歇着吧,璟儿那边不必担心,我明日去请百草堂的大夫……”
“不用!”陆时宁道:“哥哥,你身边就有最厉害的大夫,还去百草堂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公主姐姐就是济苍神医?”
陆翊珩道:“我知道,但她身子不好,且在草原这几年伤了手……”
“那也不妨碍给璟儿看病啊。”陆时宁的理所当然,“从前璟儿的身体一直都是公主姐姐在照料,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再了,她以后与哥哥成婚,那就是璟儿的母亲,照料璟儿经地义,如今也该学学呢,总不能比不过宋衔霜吧?”
陆翊珩拧眉,正要话,一道人影匆匆赶了出来,“宁宁,你回来了?”
正是陆时宁如今的夫婿。
“兄长。”男人打招呼之后连忙扶着陆时宁,宛若她是稀世珍宝一般,道:“都了你怀着身子,不必奔波……”
陆时宁嗔他,“知道啦。”
陆翊珩见状,没再打扰这夫妻二人,转身上了马车回陆家,陆璟还昏迷着呢。
可回陆家的马车上,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脑中闪过的一幕幕,全是燕王和宋衔霜。
燕王……还在别院吗?
“去别院。”
鬼使神差的,陆翊珩对外面的车夫如此吩咐,他迅速反应过来,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改口。
远远便瞧见,别院的灯还亮着。
而陆翊珩也清楚看到了,停在别院外的,燕王府的马车。他自然也有听闻,燕王府的世子这些时日都住在别院,燕王府的马车过来也属正常。
但……
今日南风也在。
南风素来是不离燕王身边的。
脑中思绪万千,陆翊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等什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着落。
就在这时,别院的门开了。
陆翊珩心头一惊,心里竟有几分隐秘的期待,他朝着门口看去——
看清出来的人时,陆翊珩的心里闪过失望。
不是她。
是燕王。
裴烬立在门边,眼神精准的落在陆翊珩身上,“长信侯,有事?”
他声音淡漠,透着不喜。
陆翊珩来了别院外的消息宋衔霜不知道,却瞒不过他。
陆翊珩嘴唇动了动,最后道:“宋衔霜呢?她……”
“她睡了。”裴烬接话。
陆翊珩瞬间僵在原地,如遭雷击,裴烬的话的如此亲昵自然,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
“长信侯若有事,明日再来吧。”裴烬顿了顿,道:“最好别来,她不是很想看见你。”
陆翊珩自然听出了裴烬话语里对宋衔霜的维护。
想到长信侯府里如今的情况,再想到宋衔霜才刚和离几日,就能勾搭上燕王这样的人……
陆翊珩心里生出一种他自己都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裴烬准备关门的样子,忍不住道:“王爷莫不是以为,宋衔霜是个什么好东西?”
裴烬停下动作,猛然抬眸,看向陆翊珩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陆翊珩这话,已经激起了他的杀心。
裴烬的眼神更刺痛了陆翊珩,让他心里的不满和愤怒更甚,他忍不住道:“王爷,我与宋衔霜成婚六年,从未与她……”
砰!
陆翊珩的话还没完,脸上就被打了一拳,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陆翊珩被打的摔在地上,但他也是武将,身体素质过硬,很快就站了起来。
陆翊珩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色在嘴角晕开,“王爷是不敢听吗?”
“我从未……”
陆翊珩刚开口,裴烬的拳头又跟了上来,“闭嘴!”
“从未、与她圆房!”
“从未!”
“她却有了孩子……”
陆翊珩就算被打,这样的话也一句又一句的蹦出来,“这样的女人,王爷也不嫌脏吗?”
裴烬下手更狠了!
陆翊珩被打出了火气,自然也不可能全不还手,南风站在一边都不知该怎么劝。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住手。”
是宋衔霜。
她一出声,原本打成一团的两个人立刻停下了动作,眼神十分一致的看向宋衔霜。
两饶面色都带着焦急,都没想到宋衔霜会忽然出现。
宋衔霜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翊珩,“真的吗?”
陆翊珩嘴唇动了动。
宋衔霜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所以,不是你?”
她被陆老夫人下了药,但与她圆房的人不是陆翊珩,所以……陆翊珩才会那样残忍的对待安安。
才会在她满怀期待的孕育孩子的时候,她的孩子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才会将陆璟记在她的名下,让她为陆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
宋衔霜脑子里所有的疑问此刻都串成了一条线,从前所有不理解的事,如今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她看着陆翊珩的眼里全是嘲讽,“这顶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很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