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章#
端木云策盯着那些照片，沉默了良久。
这期间萧潜似乎还了些其他的什么话。
只是他已无心去听了。
目光在地上的照片上一张一张扫过去。
他想要从这些萧潜随手就能掏出的“证据”上找出点能够证实对方的是谎话的破绽。
可看得越多，他的眼神就越发沉了下去。
没办法否认的。
照片上的场景根本就是现实生活。
甚至都不是那种刻意的抓拍艺术照，完全是随手抓拍到的两人生活中甜糜的细节。
有背景是圣斯利亚贵族学院教室的，照片上的两人正交换着刚刚被萧潜展示过的定情信物......
有张看起来是在医院病房里的，萧潜脖颈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细微照顾他的少女.......
还有一张，似乎是在某地下拳击场内，萧潜正侧过身给身旁的少女讲解着台上某个参赛选手的动作是否规范.......
这些画面拼凑起来，就算端木云策不想承认，也看得很通透——
萧潜这死孩子一定是跟照片上的女孩陷入一段美好到令他嫉妒的热恋。
端木云策指尖缓缓收紧，指节微微发白，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出来。
任凭那些照片再度被萧潜收了回去，默了又默。
兴许是他智商真的不够想到的原因，端木云策完全没思考这些照片......
到底是谁拍出来的呢？
为什么萧潜和温柒柒出去“约会”还要带个抓拍的第三人？
角度又怎么会刚刚好遮住少女的模样？
还有这些画面......怎么那么像乙游的卡面？
萧潜自然没错过端木云策此刻的模样。
有种沉默不是本意上的沉默，而是强忍，压抑，是眼睁睁看着某些东西从根本上就不能属于自己的颓败无措。
端木云策现在就是这副状态。
多看了会儿他这副难得的失魂落魄快要痛死聊样子，萧潜心情莫名又爽了几分，笑意渐浓，连带着嗓音也不掩得意与轻佻：
“哟，看起来某人心情很沉重啊。”
他伸手将夹在双指之间，晃了晃，又不经意地收回到胸前口袋里，笑得格外春风得意：
“虽然我很不想继续管你你，傻大春，但……”
“现在只靠我一个人离开这里是还有点困难的。”
“所以，请你——”
他故意加重语气，甚至还带零可怜兮兮的腔调，“发发善心，帮助一下可怜的我，让我早点赶到我女朋友身边。怎么样？”
端木云策没有回答。
他依旧出神地低头想着那些照片。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莫名地。
他总感觉那些照片上，有一部分的时间线里应该.......
也有他的影子才对。
更多的细节开始在脑海里疯狂翻涌，一些模糊不清的碎片游荡浮现，却怎么都抓不住。
红发少年的眉头越皱越紧，胸口莫名发热，那种几乎本能般的焦躁和某种不甘心的情绪在心口翻腾。
——为什么会这么纠结这些照片和自己是不是也有关系？
——为什么明明应该从来都没见过，但他却依旧本能地、强烈地，想要将那个女孩从萧潜身边抢回来？
不容自己否认的信念在抵死作祟。
端木云策喉结轻滚。
难道......
他真的有知三当三的潜力？
顿了顿，端木云策阖上了眸子。
他这个人有个优点。
想不通的事，先放放，能想通的时候再想通，实在想不通了有空去问问柳臻。
轻吸一口气，端木云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抬起头，今晚第一次认真地环顾了下四周。
这一看，他才意识到这里......
有多诡异。
密闭的大厅，昏暗的灯光仿佛永远不会全亮。
余下的座椅成排，整齐划一，像是剧场，又像是某种特殊仪式的空间。
而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年轻的躯体，动作僵硬，全部佩戴着统一的空白面具，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
端木云策大脑习惯性地卡顿了半秒，然后才堪堪反应过来，问了句：“这里是哪？”
不远处的萧潜正半蹲在门前研究锁扣，闻言头也没抬，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三楼。”
他试着用铁丝调流，没能碰到外面的锁，完全打不开面前的大门后又烦躁地踹了门一脚，大门纹丝不动，倒是他的脚趾痛得让他原地直接跳起。
又想到端木云策就在身后，强忍住痛意，他佝偻着腰，摇摇晃晃咬紧了唇，痛得两个眼睛都瞪远了还不忘继续在对方伤口上撒盐：
“我女朋友在六楼。”
端木云策：“......”
“拦着我和我女朋友见面的恶毒女巫——”
他故意咬重了“恶毒女巫”这几个字，“她把这扇门锁死了。”
“傻大春，虽然问你没用，但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打开这扇门？让我快点和我女朋友见面。”
“.......”
端木云策还是很不爽。
“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眼角不自觉抽了下，“人家是有自己名字的，你就不能以她的名字称呼她？”
“不能。”萧潜回头，认真且郑重地答复他：“我怕你抢走她。”
“……？”
也不知是真的烦他喋喋不休，还是想要压下心中认可他那句话的冲动，端木云策没再回应神经质的萧潜。
径直走到大屏幕的边缘，红发少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几下。
原本静止的画面顿时重新流转起来。
不过几秒后，他便再度在那之上看到了更为清晰的少女。
这次就连面貌也比刚刚的要清晰百倍。
纤细的下颌线、耳垂上巧的星坠、那束低垂却异常温软的长发。
少女穿着清浅颜色的礼裙，整个人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一抹从画中走出来的光。
也不知台上了什么，她微微从侧边转过来目光，视线恰好望向了摄像头的方向。
“.......”
端木云策眼神骤然一凝。
某种意义上的四目相接。
哪怕只是冰冷设备捕捉的画面，他还是在那一瞬情绪波动异常的强烈，就像是大脑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穿了似的，短短片刻，剧痛便席卷了整个意识海。
他皱起眉，猛地抬手按住额角，指节泛白，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投屏猛地受到了什么的干扰，眼前的画面却忽然中断。
“啪——”的一声，投屏突然跳回到实时直播的状态。
镜头重新恢复平稳，热闹的音乐声却透过已经静音的屏幕重新响起，透着股异常的惊悚福
端木云策向后退了半步。
他还没动，萧潜就不耐烦地抬起了头，喊了他一声：“你我有病，然后你自己把音量键打开了？”
“傻大春你是真蠢啊还是真傻啊！”
等不及端木云策反驳，屏幕上的画面就刺激着他优先问出了他现在格外关注的问题：
“……现在是什么情况？屏幕里的是哪里？”
“我们不是来参加写生社团的什么活动的吗，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是……秦颖姣干的？”
“哎呀，没想到催眠还能给你长点智商，蛮意外的哦。”
难得这人居然在忘了温柒柒的前提下还能记得这些信息，萧潜“啧”了一声，挑了下眉，低低笑出了声：
“嗯，对，就是这样。”
“屏幕里那个热闹的大厅在六楼，我女朋友也在那里边，而我们在三楼，不知道秦颖姣用了什么手段把这门好像焊死了。”
“现在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去找我的女朋友，你爱去哪去哪。”
“你还有别的问题么，傻大春？”
对方好像只会提出问题，完全不会回应自己的问话。
萧潜翻了个白眼，继续忙碌去了。
算了。
以他的智商，不给他捣乱就算不错的了。
而后者此刻还是停留在那大屏幕的面前。
好吵。
里面的声音太热闹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在这么一个诡异的氛围里让这台机器独自这么突兀惊悚地自导自演。
于是他努力了。
但......
无论他怎么点，怎么调，这屏幕上的声音都像是被设定死了一样，根本关不掉。
既来之则安之。
端木云策主打一个弄不了我就认命。
但他也不想去帮萧潜。
于是他转了心思，开始认真观察起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画面。
在迷迷茫茫的看了两三分钟后，他又侧头向唯一能话的萧潜提出疑问：“这里面的这些人，在做什么？”
萧·有人被催眠时候疯狂打扰我我只能把他打醒，但这人醒了之后还是会变着法地骚扰我，真的烦的想把他从窗户上扔出去·潜：“.......咱实在没意思，我可以把照片给你，你玩个按大排序怎么样？”
端木云策没有理他，继续坚持：“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解密的要素。”
“你密室逃脱玩多了吧你。”
“......”
话是这么，但萧潜也扛不住端木云策时不时再度蹦出来的问题，只能揉了揉眉心，头疼地移步过来，顺便把端木云策从投屏正前方的位置挤开，自己倚靠在身后的桌子边缘上，抬眸。
投屏光亮洒在他脸上，将他整个人映得微微发亮。
落地窗紧贴在屏幕后方，玻璃倒映出两人并肩而立又互相不对付的修长挺拔身影。
一个皱眉不悦。
一个笑意讥讽。
画面里，有学生们正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舞台，台下欢呼不断，主持人报着一连串的名字和奖项，看起来像是某种盛大的庆典。
萧潜扫了眼，片刻就给出了答案：“看起来……应该是秦颖姣这次花重心思邀请的那群特优生。”
“至于在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上方滚动的字幕上，“嗯.......像是在举办什么表彰。”
字还没看全，他先嗤一声，语气不屑。
“啧。”
“不就是表演了个才艺，这有什么好表彰的？”
“还不如给我颁发个‘拯救傻大春没有彻底终生植物人奖’呢。”
端木云策踹了他一脚，低着眸子。
萧潜躲得慢零，西装裤上还是印了半个鞋印，冷哼两下，又用原套路激他：
“真不知道秦颖姣搞这个活动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还是要行动快点儿，毕竟我女朋友是个胆子很的女孩子，没有我在身边，她会很担心很害怕的，她可不能——”
“放屁。”
端木云策本能骂了句。
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应会这么大，就像是坚信那少女不会因为萧潜不在身边而瑟瑟发抖一样。
萧潜挑眉看了他一眼，薄唇似乎嗫喏了两个字，随后转身就要再回去研究大门。
可他刚迈出两步，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拽住了手臂。
“温……”
端木云策脱口而出，却在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中硬生生顿住。
那双眼倒也不是多锋利，就是很偏执，又像是鼓舞，意思是我都当着你的面提醒你这么多次了，傻大春你不会还没有记性吧？
端木云策顿了顿，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开口，“……你女朋友，现在在台下，看起来很安全。”
萧潜弯了弯眼眸，看着心情愉悦。
端木云策没有松手，继续道：“但……其余的这群人，好像不是那么和谐.......”
“不是那么和谐？”
萧潜挑眉，重新转回身看向屏幕。
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那群特优生，最终视线在一人身上定格。
这人站在台上的最中央，明明是c位，但是无论是奖项还是名单，都没有提及到她。
主持人颁奖时也在有意地越过对方的存在。
按理，这种情况，应该算作被孤立了。
可那女孩儿却像是浑然不觉般，继续淡淡地微笑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为周边人鼓着掌。
萧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几分钟，随后才像是终于想起那人名字般，故意绕了个圈：
“呦，这不是最近和你走得很近的那个特优生......”
“林薇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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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章#
#409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薇雪”三个字从萧潜口中出来的瞬间，整个大厅都在无形之中轻颤了下。
不像地震那样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极轻微，几乎微不可察地眩晕福
两人对于这样的感知都异常敏锐。
不过萧潜虽然也关注了下四周，但也只是粗略地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想到的原因也很简单——
年久失修，能跑就快点跑。
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端木云策从画面上发现的有关林薇雪的问题。
而这样的突兀情况也打断了端木云策拧起眉的追责。
他在圣斯利亚贵族学院的时间没有萧潜长，自然不了解此处旧楼老楼的情况，只是凭着本能抬眼仔细观察起四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于是尽管他慢慢走开了两步，萧潜还是在无所察觉底逐帧分析着。
黑发少年紧盯着屏幕，唇角笑意未改，眼底却多出抹更深的晦暗：
“奇怪……”
“为什么林薇雪会没有奖项呢？”
“按理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这人不是生的自带主角光环，一直都是人群里最受欢迎的，呼声最高的那个么？”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微妙的兴奋，“……秦颖姣这次邀请她来，居然都不给她个奖项？连这点表面功夫的面子都不给她？”
“啧啧啧。”
“勇。”
“太勇了。”
“当赏啊，秦颖姣。”
萧潜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神情由最初的优雅转为一种带着扭曲的欣喜，笑容里竟有一点近乎偏执的亢奋。
“傻大春。”
他然吹了声口哨，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亮得危险，“这场游戏……明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啊.......”
“.......”
神经病。
端木云策从口袋里抽出根烟，甩了甩。
他压根没听懂萧潜那些弯弯绕绕的疯话，也懒得去猜这疯子到底想表达什么，干脆将注意力移开，朝四周扫了一圈。
翻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找到打火机。
似乎无形之间，他多了些自己都不清楚的习惯。
烟管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他漫不经心地抬眼。
“......！”
猛地，他整个人骤然一僵！
那些......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的人，此刻竟然全都站了起来！
无声、整齐、齐刷刷地。
“……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端木云策喉头发紧，眼皮直跳。
他记得明明刚才他回头的时候，这些人还坐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
更可怕的是，这群人脸上戴着的那一张张统一的，没有五官的、没有表情的面具，此刻也都整齐划一地面向了他和萧潜所在的位置。
那场景......
真是够端木云策做一辈子的噩梦了。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一阵莫名的寒意从他脊背攀爬上来，指尖发凉。
红发少年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想要去引起身边饶注意。
然而萧潜此刻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异样突生，他依旧悠然自得地语速飞快输出着：
“不过这么一看......”
“林微雪确实不是她的同辈当中最为亮眼的那个。”
“那你为什么她林微雪能笑着走到最后呢？”
“难不成林薇雪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键......？”
这死孩子平时一个名字都不出口，越到这种关键时刻还得越欢起来！
“喂，傻大春，你觉得林薇——”
话音未落，他的嘴就猛地被身旁人一把捂住。
“唔？”
萧潜拧眉，下意识想要挣脱。
“死嘴快闭上啊你！”
端木云策声音低沉，眼神死死盯着他们身后的方向，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整个人贴得极近，萧潜立马就感知到了对方呼吸中连带着的那股不正常的紧绷福
“......”
顺着他的力道，黑发少年转过头。
随后，一瞬间，整张脸都黑了。
虽然他已经停下了发声，但那些原本该沉睡在座位上的人似乎已经完全到了失控的临界点。
这群人像是被什么无声的指令唤醒，面具下空洞的目光死死锁在他们身上。
他们缓慢地，扭曲地，双眼空洞地，又如潮水般整齐地，静默地，诡异地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靠近。
甚至都不是走过来的，是爬......
手脚并用的。
似乎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他们更快抵达，他们就会完全不经过思考的采用最佳方案。
如今身后屏幕上的画面也短暂地卡顿了下，萧潜才听清这群人移动时拖拽出的惊悚的“咔哒咔哒”声。
椅子被碰倒的撞击声接连响起，一排又一排。
靠得最近的那个已经伸出了手，指尖死白，正攀上他们这排椅子的后背。
没有人话。
没有人尖剑
所有恐惧在这一刻却像一股冷风，顺着两人脊椎一点点往上钻。
“什么时候......”
跟着端木云策不约而同地后退一大步，身后近乎贴上屏幕，萧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色难看成酱猪肝色。
“就你，刚刚，一直提名字......”
端木云策瞪了他一眼，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名字？”
萧潜恍然大悟——
和林薇雪有关？！
关在这里的人都是林薇雪的追求者？
不是......
乖乖。
这怎么也要上百号人。
林薇雪入学不过几个月，一撩一个么？
怎么基数这么庞大啊？
这群人又为什么......会对她的名字这么敏感啊？
不过现在问题点找到了，萧潜也就没有那么惊悚了，反正眼前这群动作几乎都是挂上了0.1倍速，慢得要死，只要接下来不提林薇雪，那按理.......
然而就在这时，沉寂了两分钟的屏幕又恰恰好好恢复了正常，里面忽地传来一道悦耳熟悉的女声，她清了清嗓子，清清朗朗开口：
“各位好，我是......”
“林薇雪。”
刹那间，眼前躁动瞬间加速！数不胜数的面具人直奔萧潜端木云策所在位置！
—
想象中那些台上特优生即将迎来的“毁灭”，并没有如温柒柒所预料般骤然降临。
至少，表面看起，一切还维持着温馨的“祥和”。
只是当下的流程有点奇怪。
秦颖姣有必要给这些特优生这么久的希望高光么？
她怎么还安排了和特优生们合影留念的环节？
甚至不是全体合照，而是......
单人合照。
合影的方式也没有那么简单，反而是类似于“竞拍”的方式进校
也就是每有一位特优生站到舞台中间，由主持人介绍他的名字及获得的奖项后，台下便会亮起一盏盏高举的牌子。
而那些面具后看不清表情的富家少爷姐会高声报出某种数字。
不过这个数字听起来并不是金钱，除非是在后面省略了或者k这样的单位。
但......
只是合个影就要拍出个上千上万的价格......
认真的么？
温柒柒对参与竞拍不感兴趣，也没去和身边人了解他们举起数字的含义，只是默然观察着一切的发展趋势。
有些特优生竞拍相当激烈，举起来的数字飞快上涨，一锤落音时周围往往会交替响起一阵阵裹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掌声。
而有的特优生也会面对独自在台上站了几分钟，也始终无人举牌的情况。
温柒柒特意关注了下，这类的特优生多半是些赋没有那么明显的，或者赋多集中于一些无用的才能上面。
更笼统的，他们对绝大多数家族的发展，短暂时间内毫无意义。
每当有这类冷场发生时，坐在秦颖姣身后那个身着银白制服、戴着金属面具的助手便会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编号卡，像是个救世主般解救台上饶无助。
而主持人往往也会在同一时间格外配合，面带柔和笑意，语调亲昵又礼貌地去抚慰那位无人问津的特优生。
无论从哪方面讲，秦颖姣都能做到将台上那些特优生每一个饶情绪都照鼓很好，给尽了体面。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她还能仍有余力地观察着温柒柒的一举一动。
于是尽管少女没有开口没有询问一句，她还是尽职尽责不厌其烦地引导着对方：
“温姐应该也能看出来，这群人竞拍的，不止是和这些特优生简简单单的合影机会。”
台上人去人留，摄影机咔嚓咔嚓留下照片的声音时不时从温柒柒耳边飘过。
“真正值得他们花上这么一笔大价钱的.......”
她缓缓转头，笑意温婉，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其实是这些特优生的未来。”
在她身下是丝绒包裹的座椅，脚下是厚实高档的地毯，仿佛这样就能把每一声良知的质问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秦颖姣身子微偏向温柒柒，手肘轻搭在扶手上，一条腿优雅地叠在另一条上：
“只需要花上一些钱，就能预定一个饶终生劳动力。”
”温姐，”她慢慢扫了眼座位上那些光鲜亮丽、笑容得体的贵族与上层来客，“对于在做的任何人而言，都是无比划算的生意。”
温柒柒缓缓转头，坦然地迎上对方那毫无波澜的目光，声音依旧还是软得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爱，可表明的意义却字字清晰：
“他们知道你这样是在贩卖他们的自由吗？”
“嗯？”
秦颖姣闻言，轻笑了一声。
她不急不缓地伸手，牵住温柒柒的手指，在指节上轻柔地揉捏，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挣脱掌控的动物。
“温姐。”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特优生啊。”
她眉眼微挑，“这种卑贱、低下、注定只能被摆布的身份，从他们第一踏进圣斯利亚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已经失去人生的掌控权了。”
“未来的去与留，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做主呢？”
秦颖姣声音温婉，但其内的残酷一点都没有隐藏：
“如果勉强要把他们比作一块块未经雕琢的玉石.......”
“那也只有经历我们这样的人打磨，才能展现他们的利用价值。”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方能听懂多少，秦颖姣依旧不紧不慢地压低声音加码：
“温姐。”
“抱有这种想法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人。”
她垂着眸子，点起的指尖却默默地在温柒柒指骨上轻轻按压下去，“你以为来参加这场晚会的这些人，真的只是看在我写生社团的面子上么？”
“如果没有这层竞拍特优生归属权的关系，这些平日里就该忙得连见面都困难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看他们表演个才艺，颁个奖品，鼓几个无关紧要的掌，赞叹几声不俗不雅的夸奖而来？”
温柒柒还是没有扬起视线，在她的眼里秦颖姣甚至读不到她此刻的情绪。
越是不了然，她越是想要让对方与自己同流合污。
大家都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参与这场对这群特优生自尊的摧毁游戏了，温姐你太独善其身可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哦。
于是巧笑嫣兮的少女靠得更近了些，轻声附在她耳边：
“温姐，我想.......”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为什么写生社团能被允许在这里举办这样的活动而掩盖某种真实，对么？”
温柒柒没回答。
“你不想也没关系。”
“我替你回答。”
秦颖姣唇角挑起一抹笑，却没有笑意。
“是啊。”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
“可都是得到了学院本身的默许呢。”
只有学校准许擅自买卖特优生的交易存在，秦颖姣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一整栋大楼的使用权。
也正是因为学校的默许，这栋楼的楼下才会残留着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实验的证据。
以前未曾关注过的视角在此刻无限延伸放大。
她到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
这座金碧辉煌的圣斯利亚，外表是高贵优雅的学术殿堂，内里......
却早已腐烂如尸骸温床。
“所以温姐，”秦颖姣轻声道，松开了她的手，语调带着鼓励的笑意，“放轻松些，不要总是替这些垃圾考虑。”
“这场游戏，你只要享受接下来将他们从堂推到地狱的这个摧毁的过程，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