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冻土在零下五十度里发出呻吟。
陆惊鸿踩着冰壳往贝加尔湖方向走,牦牛绒靴底的冰爪刮擦冻土,发出指甲划过玻璃般的锐响。远处的奥利洪岛像块黑铁沉在冰湖里,岛顶的萨满柱上缠着冻硬的鹿皮,在白毛风里纹丝不动,倒让那圈环绕岛屿的绿光显得格外诡异 —— 那不是普通极光,绿得发蓝,边缘镶着层血红色的光晕,照在冰面上能映出人脸扭曲的影子。
“1908 年通古斯大爆炸前,当地人也见过这种光。” 赫连铁树裹着三层貂皮,手里的青铜萨满鼓冻得邦邦硬,鼓面上的逆万字纹正渗出白霜,“我太爷爷的手札里画过,这疆死神的裹尸布’,每次出现都要带走半族的人。” 他突然往鼓面上泼了碗烈酒,酒液在接触鼓面的瞬间凝成冰碴,“你看这冰碴的形状,像不像长白山的血咒图腾?”
陆惊鸿的杨公盘在怀里发烫,二十八宿铜镜的镜面蒙上了层白雾,擦去又会立刻浮现。他掏出洛阳铲往冰里插,铲头撞上块坚硬的东西,震得虎口发麻。“不是石头。” 他猛一用力,铲尖带出块泛着蓝光的金属残片,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细孔,“是 1986 年切尔诺贝利爆炸后的辐射尘凝结成的 —— 这种‘玻璃石’只有在核爆中心才会形成,怎么会出现在贝加尔湖底?”
南宫镜正蹲在辆改装过的装甲车旁,车顶上的雷达线结着冰棱,屏幕上跳动的波纹像条被踩住的蛇。“罗斯柴尔家族的粒子对撞机昨晚在新地岛失控了。” 他往冻僵的屏幕上哈了口白气,“卫星云图显示,股高能粒子流正顺着地磁场往这边飘,速度是声速的三十倍 —— 赫连老鬼的没错,这极光根本不是自然现象,是粒子流和大气层摩擦产生的。”
沐云裳的滇金丝猴们缩在保温箱里,隔着有机玻璃对着极光尖剑她解开药箱拿出根冬虫夏草,虫草在极光照耀下竟开始蠕动,露出底下缠绕的细红丝。“阿尼哥派的医典里记载过‘虫劫’。” 她用银针刺破虫草,流出的汁液在雪地上画出血色符咒,“元朝大德年间,西藏也出现过这种极光,随后爆发了花,死的人比蒙古军屠城还多。这红丝是‘尸虫草’的孢子,遇热就会孵化。”
冰面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巨物在冰层下翻身。齐海生趴在冰面听了半晌,鲸骨手杖往冰上一点,杖头的夜明珠透出绿光,照亮冰层下的景象 —— 无数银白色的细流正在冰下涌动,顺着贝加尔湖的裂谷往东南方向延伸,在冰面映出蛛网般的亮线。“是地脉灵流。” 老头的声音发颤,“《郑和航海图》的铁卷上,贝加尔湖是西伯利亚龙脉的源头,这些灵流本该是金色的,现在变成银白色…… 是被粒子流污染了。”
陆惊鸿突然指向极光最浓的地方,那里的红光正在凝聚,形成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皇极经世书》里,极光是‘地脉之息’,正常该是七彩的,像龙在吐息。” 他从怀里掏出山河珏,玉佩与冰下的银流产生共鸣,在雪地上投射出幅星图,“你看这星图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十大家族的圣物存放地 —— 罗斯柴尔的粒子风暴不是失控,是故意往这引,他们想用高能粒子污染全球的地脉灵流!”
南宫镜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跳出组数据:新地岛的辐射指数达到了致命值,而股粒子流正以每秒两公里的速度向贝加尔湖移动。“汉斯?缪勒那老东西在新地岛埋了反物质炉。” 他踹了脚装甲车的轮胎,“这老狐狸算准了贝加尔湖的地脉频率,想用粒子流引爆湖底的甲烷冰 —— 到时候整个西伯利亚的龙脉都会炸成烟花。”
赫连铁树突然敲响萨满鼓,冻硬的鼓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冰下的银流竟跟着鼓点震颤起来。“满族的老规矩,遇到这种事得请‘山灵’。” 他从怀里掏出块熊骨,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我带了长白山的山参精粉,撒在冰上能暂时稳住地脉 —— 不过这法子有反噬,用一次就得折十年阳寿。”
沐云裳的药箱突然剧烈震动,里面的青铜药壶喷出股白雾,在雪地上凝成只展翅的雄鹰。“阿尼哥派的药师佛托梦了。” 她接住片飘落的鹰羽,羽尖竟在掌心灼出个印记,“十族圣物里,只有宗喀巴金冠能吸收粒子流。司徒笑的货轮正在北冰洋破冰赶来,是把金冠藏在了座冰雕里 —— 那冰雕是按布达拉宫的模样凿的,据能借雪域的灵气。”
冰面突然裂开道缝,银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条白龙,朝着极光中的人形轮廓冲去。陆惊鸿的杨公盘突然飞转起来,“枢” 星的刻度对准了裂缝,铜镜上映出组奇怪的符号 —— 竟与他在法门寺地宫看到的璇玑图部分重合。“《周易参同契》里‘坎离匡廓,运毂正轴’。” 他往裂缝里撒了把糯米,糯米落地即化,“这是地脉的‘气门’,粒子流正顺着气门往地心钻,再不想办法堵上,昆仑山的太极石都会被污染。”
齐海生的鲸骨手杖突然插进冰缝,杖头的夜明珠爆发出强光,银流在光芒中被逼退了半尺。“郑和当年在印度洋遇到过类似的事。” 老头往冰缝里倒了罐鲸油,“他让水手往海里倒鲸油,是能镇住‘海煞’。这贝加尔湖的地脉属水,鲸油是‘阳脂’,能暂时挡住阴寒的粒子流。”
南宫镜的装甲车突然启动,车顶上的高射机枪开始旋转,枪口对准了极光中的人形轮廓。“我让人在车底装了‘地脉钉’,是用罗布泊的陨石做的。” 他拍了拍车载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粒子流的移动轨迹,“这东西能发出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当年苏联人在贝加尔湖建潜艇基地时,就用它来干扰北约的雷达 —— 对付粒子流应该也管用。”
极光中的人形轮廓突然张开双臂,血色光晕瞬间扩大,将整个贝加尔湖罩在其郑冰下的银流开始沸腾,裂缝中渗出黑色的雾气,在雪地上聚成只巨大的手掌,朝着众人抓来。“是苯教的‘黑煞掌’!” 赫连铁树将萨满鼓抛向空中,鼓面在极光照耀下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青铜内胆,“这鼓芯是用契丹巫师的头骨做的,能镇住邪祟 —— 就是动静有点大。”
青铜内胆落地的瞬间,冰面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陆惊鸿趁机掏出山河珏,玉佩与白光产生共鸣,在冰面上投射出幅完整的《四海龙脉图》,图中贝加尔湖的位置正被团黑影吞噬。“徐福东渡时带的‘镇海珠’,其实是块陨石。” 他突然想起徐墨农的话,“那石头能吸收地间的煞气,现在应该就藏在贝加尔湖底 —— 齐老,你的海图上有没有标记?”
齐海生的手指在海图上飞快移动,最终停在奥利洪岛西北的位置。“这里有个注脚,写着‘龙眠之地,珠在其目’。” 老头的声音发颤,“1958 年苏联人在这里打了口深井,是挖到过会发光的石头,后来井就被封了,所有参与挖掘的人都失踪了。”
沐云裳的青铜药壶突然浮到空中,壶嘴对准极光喷出道白雾,血色光晕在白雾中淡了几分。“阿尼哥派的典籍,陨石珠遇孔雀胆会显形。” 她从药箱里拿出个翡翠瓶,“这是用澜沧江的瘴气炼制的,能让隐形的东西现形 —— 当年沐英用它破过缅甸的‘鬼兵阵’。”
粒子风暴突然加速,极光中的人形轮廓发出刺耳的尖啸,冰下的银流瞬间变成黑色,朝着裂缝疯狂涌去。南宫镜的装甲车射出枚火箭弹,弹头在极光环中爆炸,却只激起圈涟漪。“地脉钉的频率被干扰了!”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汉斯?缪勒在粒子流里混了反物质,咱们的电磁波被中和了!”
陆惊鸿突然将杨公盘抛向空中,罗盘在极光照耀下裂成二十八片,每片都化作道金光,组成个巨大的星阵,将贝加尔湖罩在其郑“徐师父过,二十八宿能镇住地间的煞气。” 他的指尖渗出鲜血,滴在冰面上化作条血龙,“现在只能用‘血祭阵’暂时稳住它 —— 不过这阵需要十族的人各出滴血,你们……”
赫连铁树率先划破手掌,血珠落在冰上立刻凝成血晶。“满族的规矩,要死卵朝,不能让洋鬼子看笑话。” 老头的青铜斧在冰上凿出个坑,“把血晶埋在这,能借长白山的龙脉之气。”
齐海生、南宫镜、沐云裳纷纷效仿,十滴不同颜色的血珠在冰坑中汇聚,化作朵血色莲花。莲花绽放的瞬间,极光环中的血色突然褪去,冰下的黑流开始消退,极光中的人形轮廓发出声不甘的嘶吼,渐渐淡去。
陆惊鸿瘫坐在冰上,手心的山河珏突然裂开道缝,里面掉出半张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颗星星,旁边写着 “73.5°E,49.5°N”—— 正是新地岛反物质炉的位置。“看来汉斯?缪勒是想逼咱们去新地岛。” 他望着渐渐恢复正常的极光,“这粒子风暴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末日还在后面。”
南宫镜的卫星电话传来司徒笑的声音,那老头的货轮刚突破北冰洋的冰盖,宗喀巴金冠在冰雕里发出金光,据已经净化了周围的粒子流。“十族的人都往新地岛赶了。” 南宫镜的嘴角勾起抹冷笑,“司徒家的货轮装了三船的‘子母弹’,是能把反物质炉炸回石器时代。”
赫连铁树的萨满鼓突然自动愈合,鼓面上的逆万字纹变成了正的。“苯教的黑巫师在长白山发了血誓,要在新地岛跟咱们决一死战。” 老头往冰湖里扔了块熊骨,“不过他们的血咒好像失灵了,刚才有只海东青传来消息,长白山的血咒图腾全变成了白色。”
沐云裳的滇金丝猴们突然指向空,正常的极光中出现了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阳鱼眼的位置正好对着新地岛。“药师佛唐卡显灵了。” 她收起青铜药壶,“粒子风暴是‘太极生两仪’的预兆,正反物质的平衡被打破了,而能重新平衡它们的,只有河洛机图。”
陆惊鸿望着极光中的太极图,突然想起徐墨农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末日不是终点,是新生的开始。” 他将半张羊皮纸揣进怀里,山河珏的裂缝中渗出道金光,在雪地上画出条通往新地岛的路线。
冰面下传来龙吟般的嗡鸣,贝加尔湖的地脉灵流重新变回金色,顺着裂谷往东南方向流去。远处的奥利洪岛顶,萨满柱上的鹿皮突然被风吹散,露出柱身刻着的行古契丹文 —— 赫连铁树翻译,那写的是 “粒子为火,太极为水,水火相济,方得始终”。
白毛风突然停了,极光在空铺展开来,七彩斑斓,美得让人窒息。陆惊鸿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 新地岛的反物质炉正在等着他们,十族的最终决战即将拉开帷幕,而解开这一切的钥匙,或许就藏在那即将现世的河洛机图里。
只是他没的是,刚才血祭阵形成的血色莲花,花瓣的数量正好是九片 —— 还差一片,才能凑齐十族之数。而那缺少的一片,对应的位置,正是香港陆氏的图标。
远处的冰原上,辆雪地摩托正冲破雪幕,车手的皮衣上绣着个醒目的 “陆” 字。陆惊鸿的嘴角勾起抹笑意,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悬念,在极光的映照下,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