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林秀…随协”
“目标…熔炉…”
阿娣那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如同生锈的铁钉,狠狠凿进林秀的耳膜,也凿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非饶精准和不容置疑的指令。他那只抬起的、骨节狰狞的金属左臂,如同指向深渊的路标,凝固在惨淡的月光下,直指废料场尽头那片被巨大阴影和更加浓稠黑暗彻底吞噬的区域。
“熔炉…”
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灼烧皮肉的焦糊味和金属融化的死亡气息。林秀浑身冰冷,胃里那枚药片带来的麻痹感和浓烈的铁锈腥气瞬间翻涌,呛得她喉咙发紧,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却只吐出带着金属腥味的酸水。她看着阿娣那双悬浮在黑暗症冰冷锁定她的红色“眼睛”,看着他那条散发着死亡光泽的金属手臂,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没有选择。
没有退路。
阿娣不再等待。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放下了指向熔炉方向的手臂。紧接着,林秀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咔…哒…”
只见阿娣那条冰冷的金属左臂,以一种非饶角度向后扭曲!金属关节发出沉闷的咬合声!那只金属手掌,五指如同精密的液压钳般张开、活动,然后极其精准地探向他腰后一个被油腻工装半掩着的、不起眼的金属扣环!
“啪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响!
一条乌沉沉的、手腕粗细的金属链条,如同蛰伏的毒蛇,猝然从阿娣腰后那个特制的装置中弹射而出!链条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一个冰冷、沉重、布满粗粝焊疤的铁箍!那铁箍边缘锋利,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锁链!牧饶锁链!
林秀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阿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他那条金属手臂带着锁链,如同捕食者的致命一击,猛地向前一探!沉重的铁箍带着冰冷的劲风,直直地、毫无怜悯地套向林秀纤细的脚踝!
“不——!” 林秀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后退!
但太迟了!
冰冷的、沉重的金属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箍住了她沾满污泥和血迹的左脚踝!那铁箍内侧的粗粝焊疤狠狠刮擦着她脚踝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咔哒”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锁扣闭合声响起!
锁死了!
一股沉重的、冰冷的束缚感,瞬间从脚踝蔓延至全身!那乌沉沉的金属链条绷得笔直,如同连接着她与地狱的脐带,另一端牢牢地攥在阿娣那只冰冷的金属手掌中!
林秀疯狂地挣扎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掰那冰冷的铁箍,指甲在粗糙的金属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铁箍纹丝不动!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陷入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她想去踢打那条锁链,身体却被沉重的束缚和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
“呃…协进…” 阿娣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宣牛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猛地从锁链另一端传来!
“啊——!”
林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拖拽,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向前拖倒!
“砰!”
她的膝盖、手肘、肩膀重重地撞在冰冷粗粝、布满碎石和尖锐铁屑的地面上!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尘土和污秽瞬间扑满了她的口鼻!下颌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液涌出!
拖行!
阿娣迈开了沉重、稳定、粘滞的步伐!他如同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拖着脚踝被铁箍锁死、在冰冷地面上痛苦挣扎的林秀,头也不回地朝着废料场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走去!
“沙…沙…沙…” 阿娣的脚步声依旧稳定。
“嗤啦…砰…咚…” 林秀的身体在碎石、废弃零件和凸起的硬物上被无情地拖拽、摩擦、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单薄的工装裤瞬间被磨破,皮肤被粗粝的地面和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撕裂!温热的血液渗出,与地上的污泥、油污、铁锈混合在一起,在她被拖行的路径上,留下一条蜿蜒的、暗红色的、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痕迹!
“放开我!阿娣哥!放开!” 林秀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混合着血沫和尘土。她徒劳地用手去抓地面,指甲在坚硬的地面上折断、翻卷,带来钻心的疼痛!她试图用另一只脚去蹬踹那条冰冷的锁链,却只是徒增身体的剧痛和失衡!
眼前的景象在剧烈的颠簸和撞击中疯狂晃动!巨大的废料堆如同扭曲的墓碑向后飞掠!空洞的厂房窗口如同魔鬼的巨口!远处打包车间的“咯吱”声变得越来越遥远、沉闷,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哀鸣!
而前方,那片被阿娣称为“熔炉”方向的黑暗,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迅速放大、吞噬而来!
空气变得越来越灼热,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味、融化的金属蒸汽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有机物被高温焚化的焦糊腥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肺部!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升温,透过磨破的裤子和撕裂的皮肤,传来阵阵烙铁般的炙痛!
“呃…药…娘…” 阿娣那干涩、平板、毫无情感的机械音,如同设定好的背景噪音,在拖行的噪音中,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他行走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下颌僵硬地开合。
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挫在林秀早已破碎的心上!巨大的悲伤瞬间压倒了肉体的剧痛!泪水混合着血污和泥土,在她脸上肆意横流!
“阿娣哥!是我!是秀儿啊!你看看我!” 她哭喊着,声音凄厉绝望,试图穿透那层非饶冰冷外壳,“娘还在等我们!娘要的药…不是这样的!不是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阿娣沉重粘滞的脚步声,锁链拖曳的冰冷摩擦声,和她自己身体在粗粝地面上被无情拖拽、撞击的沉闷声响。阿娣的背影高大、僵硬、冰冷,如同移动的黑色铁碑,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肩头裸露的金属基座,暗绿色的指示灯稳定地明灭着,如同冰冷的嘲讽。
林秀的意识在剧痛、窒息的高温、浓烈的毒气和巨大的绝望中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摇晃得更加厉害,黑暗与刺目的红光(远处熔炉泄露的光?还是她视网膜出血的错觉?)交织闪烁。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呻吟,皮肤在燃烧,血液在沸腾…那股从胃里扩散开的冰冷麻痹感,与此刻体表灼烧的剧痛形成诡异的对冲,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裂、被重塑!
就在这时,她的左手在又一次徒劳的抓地动作中,猛地按到了一块异常滚烫的金属残片!
“嗤——!”
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剧烈的灼痛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剧痛和眩晕让她动作迟缓。就在这瞬间,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那块金属残片旁边,散落在地面上的几块东西——
暗黄色的。
边缘融化、粘稠。
和她吞下的那片药片一模一样!
不止一片!是好几片!散落在滚烫的地面上,散发着更加浓烈、更加狂暴的甜腥铁锈气息!
这些药片…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被遗弃的?还是…被高温从某个“铁人”体内“烤”出来的?!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猜测让她头皮发麻!
“呃…同…源…非…标…” 阿娣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电子杂音?如同信号干扰。
林秀猛地抬头!只见阿娣那双悬浮在黑暗中的红色“眼睛”,光芒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他肩头基座上的指示灯,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次不规则的黄光!
这极其细微的变化只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拖拽力猛地从锁链传来!阿娣的脚步似乎加快了一丝!
“啊——!” 林秀的身体被更粗暴地拖向前方!
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已经近在咫尺!浓烈的硫磺和金属蒸汽几乎化为实质的屏障!巨大的、如同怪兽喘息般的低沉轰鸣声,开始从黑暗深处隐隐传来!地面滚烫得如同烧红的铁板!
一片巨大得无法形容、如同地狱之口的阴影轮廓,在浓烟和灼热的气流中若隐若现!
熔炉!
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