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晁之名被人公然唤出,他心中已然明了,大局已定。他缓缓转身,目光掠过身后整装待发的甲士,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随后,他毅然挥手,对众人沉声道:“走吧,我们回去静候将军佳音!”
待那队人马渐行渐远,为首之人身形一闪,瞬间移至杨骏面前,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杨大人,我此番前来,可谓是恰到好处,险些就误了大事了!”
杨骏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命运,本来年初黄河决堤时,他与着赵匡胤一道在饮马口治河。彼时,他心中暗自盘算,若能借此机缘,让赵匡胤远离郭荣的视线,或许便能斩断其日后篡周自立之路。然而,世事如棋,局局新,一番曲折辗转后,赵匡胤竟依旧伴于郭荣左右,且今时今日,已晋升为马直军使,权势日盛。
杨骏神色如常,然后浅笑一声道:“确实啊,你来的倒是时候,否则就刚才的情形,不定那些个愣头青,还真保不准会做出些什么事呢!”
赵匡胤哈哈一笑,抬手掸去肩头的雪沫,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落下:“那些人仗着李将军的关系,才敢如此嚣张。愣是今情况特殊,否则啊,我就把他们抓进去,关上几就好了。”
杨骏听后哈哈一笑:“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大事忙过去后了,再找他们也不迟!”
赵匡胤笑意未减,点零头,然后目光便看向一旁的王审琦,语气带着几分军中弟兄的熟稔:“我看这位兄弟有着几分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面?”
王审琦浅笑一声道:“赵大人是在侍卫司当值,我是在殿前司当值,看着面熟很正常,我可是早就听闻过赵将军的大名啊,如雷贯耳,今日相见,名不虚传!”
赵匡胤的目光瞧向杨骏,笑嘻嘻着道:“杨大人,你也不给介绍一下?”
王审琦作为赵匡胤的义社十兄弟,杨骏没想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方式相识的,但如今的情况,杨骏不由的轻笑着道:“这位是铁骑指挥使王审琦!”
赵匡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王审琦的手臂,力道带着久别重逢的热络:“原来是审琦兄弟!我看着面熟,竟是你!当年在邺都,你我还在一个帐下睡过,你忘了?”
王审琦也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脸上漾起真切的笑意:“哎呀!是赵大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当年你教我扎的箭囊,我现在还在用呢!”
两人这一番对答,倒让杨骏站在一旁成了局外人。他望着两人紧握的手,忽然明白过来——这世间的缘分,果然不是算计能挡得住的。
杨骏适时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微妙的氛:“原来你们早就相识。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赵匡胤哈哈一笑,拍着王审琦的后背:“何止相识!当年审琦兄弟替我顶过账,被队正罚了二十军棍,这事我可记一辈子!”
王审琦脸上微红,捶了他一下:“别提那茬!你后来偷了伙夫的酱肘子赔我,害我拉了三肚子,这笔账还没算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当年的军营旧事翻了出来,笑声在寂静的皇城门口格外响亮,驱散了不少通宵值守的疲惫。
赵匡胤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拉着王审琦的手转向杨骏道:“好了好了,杨大人,你看这事巧不巧?我与审琦兄弟竟是老相识!往后同在皇城当差,倒是能互相照应。”
杨骏颔首笑道:“这倒是缘分。有你们二位在,皇城的防务,王爷也能更放心。”
王审琦也道:“是啊,赵大哥如今在马直军,我在铁骑营,正好内外呼应。”
赵匡胤目光流转,忽然压低声音:“真的,今夜之事,怕是没完。赵晁那伙人回去,定然会在李将军面前搬弄是非。审琦兄弟,你守正门,可得多留个心眼——他们若再来,不必手软,有我在,出不了事。”
王审琦点头:“我明白。赵大哥放心,铁骑营的弟兄们,个个是好手。”
……
晨光已爬上宫墙,将三饶影子拉得很长。赵匡胤看了看色,对两人拱手道:“王爷还在滋德殿等着,我得先回去了。审琦兄弟,改日得空,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喝几杯,把当年的账算清楚!”
“一言为定!”王审琦应道。
赵匡胤翻身上马,又回头对杨骏道:“杨大人,你在这里多多保重!”
杨骏点零头,然后目视着赵匡胤回去!接下来的几,虽然大周朝臣都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但因为宫内秘不发丧,大家佯装糊涂般的一切照旧!
二十一日,郭荣按照遗诏,在柩前即皇帝位!
广政殿内!
李谷、范质、王溥三人如今同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处理着朝堂政事,而杨骏、王朴他们二人作为郭荣的潜邸家臣,可以算是经常来去这里……
老臣李谷在细心整饬完近日堆积如山的奏章后,目光沉稳地掠过殿内数人,缓缓启齿:“诸位,新皇登基,国之大事,亦为国之挑战。邻近诸邦,怕是又要心生诸多算计,我朝边疆防御,切不可掉以轻心呐。”
“李相所言极是,在下心中最为挂念的,莫过于我国北方的那位近邻。其野心勃勃,历来难测,此番新皇登位,只怕他们会伺机而动,不可不防。”
李谷的话音刚落,范质边立即接话道,北边的大汉与大周有血海深仇,如今大周出现政权交接之事,他们定然会有所举动的!
杨骏闻言,目光转向王朴,轻轻颔首以示赞同,正欲开口,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打断。门外,脚步声如鼓点般急促逼近,紧接着,一声焦急万分的呼喊划破了室内的凝重:“大事不妙!十万火急——北边刘崇,趁我大周国丧未息,亲自统帅精兵三万,更勾结辽国铁骑万余,正向潞州大举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