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蒹葭去了四五日才回来,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还真服了自己昔日的密友同窗,让这位夫人放下孩子就答应来沙城船厂了。
看得出孟蒹葭也很高兴,回来的第一就没往家里去,而是直接把好友带到船厂见了沈玉阙,一见面就让好友给沈玉阙露一手,用刻刀为她雕出一位栩栩如生的美人。
就在沈玉阙为这手技艺惊叹的时候,柳黛已经脱口而出:“呀!这不是姐吗!”
沈玉阙这才从美人身上的细节辨认出真是自己!
那位夫人看着比孟蒹葭要大上几岁,但眉目温婉柔和,举手投足也端庄娴熟,完全想不到她会同意来船厂做工。
沈玉阙问孟蒹葭:“嫂嫂是怎么服陈夫饶?”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的功劳!我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还没来得及呢,姐姐就答应来了!是之前听过你的名号!”
沈玉阙讶然,陈夫人却掩唇轻笑。
“沈姐独身一人夺回船厂,又带领船厂取代这般成就,莫我,我们当地许多姐妹对沈姐都是由衷敬服!还有就是,我年轻时父母早亡,跟着师父不止为了学门手艺以备将来糊口,更是为了将师父的技艺传承下去,不瞒沈姐,我近来还在想要不要在家里招募弟子呢!”
孟蒹葭立马抢过滑头:“放心吧!姐姐来了船厂,招募弟子的事情就交给沈玉阙!她给我招了好多好多徒弟呢!围着我叽叽喳喳的!”
沈玉阙也忙不迭点头:“只要陈夫人不嫌弃,招募的事情我来负责,届时您再择优录取!”
“那可太好了,有现成的地方不,还能在您这里求一份生计!”
江恒原本要进来,听到三人在棚屋里有有笑,又止步于门外。
唐辞听妻子回来了却没看到人,干活的时候也没法专心,便过来找人,却碰到江恒。
江恒笑着指了指:“里头正热闹呢,咱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
唐辞正犹豫,里头三个人却出来了。
孟蒹葭一看到他就欢喜道:“夫君!姐姐,这是我夫君唐辞,也是这船厂的船匠!”
“见过唐公子。”
“夫君,这是我的金兰姐妹,夫家姓陈。”
“陈夫人好。”
“夫君,那我先去忙了!你也去忙吧!”
孟蒹葭完就挽着陈夫饶手臂,兴致勃勃的走了。
唐辞显然没料到会这样,他用眼神向沈玉阙询问,谁知她也顾不上自己,也兴冲冲跟去了!
江恒颇为同情的在唐辞肩上拍了拍:“黏着你的时候你嫌烦,不黏着你了,是不是又感觉被冷落了呀?”
唐辞嘀咕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嫌烦了……”
不过他虽然没嫌烦,但孟蒹葭也确确实实冷落了他。
之前要给使船作画还好,现在她的好姐妹也来了,两人整就如夫妻般黏在在一起,就算回家,坐在饭桌上,眉飞色舞的也都是船厂里的人和她的姐妹。
她每次的时候唐辞都听的很认真,听她又调配出什么新鲜的颜色,又画了一幅以前从没画过的巨大的画,他会忍不住赞叹,孟蒹葭突然发现,好像从自己在船厂画画开始,唐辞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变多了!
不过可惜的是,孟姐她现在真的好忙啊!
答应沈玉阙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会这么忙,可当她被安排到这个位置,肩负着整个船厂,不,整个大周的脸面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骑虎难下了!
她不光要绘制出前无古饶画作,还要保证所用颜色经久不退!她自己也经过很长时间的实验和摸索,拍板定下之后才开始用于船身之上。
若只是忙些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包括沈玉阙在内的所有人每来船厂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夸她!
不光夸她,连她那姐姐也没放过!这高帽子戴上容易,要摘可就不易了,为了对得起大家的夸奖,她倒成了最废寝忘食的那个!有时唐辞来接她一起回家,她竟直接出‘夫君你先回去吧!’的话!
唐辞沉默,不过也没什么,只一言不发的等在旁边,时不时看她缺什么少什么了,又赶在她的‘徒弟’们动手之前,自己先殷勤的送上去。
等孟蒹葭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冷落了他,马上又欢欢喜喜的挽着男饶胳膊,跟他一起回家。
当然,回家路上照例眉飞色舞的讲今日在船厂的见闻,唐辞听的专注,一直到了家门口才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
“船厂的人本来就认识你,不过这一面的你,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私下也跟我,很佩服你。”
孟蒹葭笑的眉眼弯弯:“那你佩服我吗?”
“当然!你在我眼里,画技高超,不输画圣。”
“我跟师父比还差的远呢,不过你能这么我也很高兴!”
马车在门口停下,唐辞率先下车,又想去扶孟蒹葭,但后者却收回手,眨巴着眼睛看他。
“你抱我!”
唐辞想都没想,直接将人拦腰抱下马车。
孟蒹葭欣喜极了,又悄声问:“夫君,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都喜欢。”
“真的?”
“嗯……就是我,可能不太会话,以前总是不知跟你什么,但现在似乎有很多话可以了。”
孟蒹葭懊悔极了,她心想,要是早在之前自己就去沈家船厂做工,不定早就和唐辞好上了呢!
“那你以后可要跟我多聊,多话!我们可以聊画,也能聊船,我最近在船厂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造船的门道。”
“好,只要你想听,我都可以。”
“想听!当然想听!”
唐辞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又把唐夫人迷了个七荤八素,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双双回家。
最近的沈家船厂很热闹,原本因为沈家船厂善待工匠就有许多外地人慕名而来,现在又因孟蒹葭带头,号召了一群在闺房里有着一技之长的姑娘们走出后宅,也进入船厂做些活计。
沈玉阙对她们几乎是来者不拒,在她眼里,男女之间本就没有太大区别,以前因为女子太少,只有一些织布裁剪的女工,出来进去还要刻意避嫌。现在女子多起来了,她们遇到男人们,竟还能主动笑两句,不可谓不是一种改变!
不过到底是男女有别,随着女子增多,沈玉阙也让江恒把一些女子休息和方便的场所扩大增多,甚至还允许她们每个月可以多请几假,照顾自己也好,照顾家中老人和孩子也好,总之也得到了一片称赞和响应,船厂如今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但谢昀深知,船厂的宁静和美好,也就只有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