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安沿着白山北麓向西进军的途中,其实是有一条古道可以直通准噶盆地的。
这条古道全长不过一百多里,哪怕是要翻越海拔三千多米的琼达坂,对于赵家军而言也不是多难的事。
按理,他大可派兵奇袭准噶盆地,即便不能打慕容护一个措手不及,也能同时搅乱伊犁河谷和准噶盆地的局势,让那杂碎顾此失彼。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早在燕然勒功时,他就想好了。
这次要打得传统一点,打得保守一点,打得低调一点。
不偷袭,不冒进,不大开大合。
甚至也犯不着刻意去攻城略地。
主要还是要把“群众工作”给做好。
所以他率军进入伊犁河谷后,便深入百姓家中,和他们聊家常,细丝绸之路,并且尽己之力为他们排忧解难。
术阑是以五万鞑子为先锋了。
只是和钟玉打了一场,没占到什么便宜,遇到赵安所率领的清一色步兵,竟没敢进犯,干脆退避三舍了。
赵安也就上来能接触到西戎的百姓了。
自他穿越以来,行军打仗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一县之地,他待了足足一个月!
要知道他先前从鸡鹿塞辟地两千里,打到龙庭,也就是如今的镇妖城,也才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慕容护都要抓狂了,光着膀子,抡着腰刀将一棵参大树给砍得伤痕累累道:“他到底意欲何为?这个杂役极善故布疑阵,声东击西,他在谷地最东端待了那么长时间,是不是在故意拖着咱们?只是准噶盆地风平浪静啊!”
“他应该是在收揽民心。”
术阑也是愁眉不展,有点煎熬:“不过像他这么收揽,何时才能拿下整个谷地?此獠向来阴险狡诈,咱们还是要多派兵马,轮番盯着,万不可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臭娘们最近在干什么?”
“在护送愿意投靠赵安的百姓。有两国大军坐镇,投靠他们的人屈指可数。”
用一万骑兵去护送那点人?
赵安是有多缺百姓!
简直滑下之大稽,也太过反常了!
慕容护左思右想,抓心挠肺道:“据孤所知,还有几股贼寇藏匿山中,他们原本都是慕容焘的兵马,只怕会投靠赵安。”
术阑慌忙道:“加起来有多少?”
“不到五千。”
“国主!”
鞑靼老六看着都快魔怔的西戎败类道:“你是在与我笑吗?这点兵马便是都投靠了赵安,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赵安到底意欲何为?”
“……”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术阑无奈耸肩。
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枯燥到站在这看他砍半的树了。
对阵赵安这种货色,真是容易短命。
打又不好打。
如今不管是西戎,还是鞑靼的兵马,面对这尊杀神都怯战。
可耗也让人心力交瘁啊!
最主要的还是担惊受怕。
赵安自起势以来,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旦他真正出手了,他们再应对恐怕也来不及了。
“报!”
随着一道冲击力极强的呐喊传来,两人都吓得直哆嗦。
传闻和赵安对阵,最忌斥候来报。
难道他们也要摊上了?
这要是没打都能败,他们岂不是比脱脱还要惨?
堂堂鞑靼储君,操练新兵也能降横祸。
虽被换回鞑靼了,但是储君之位注定不保。
原本术阑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父汗委以重任,应该也是在借机考验他。
可现在,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赵安实在难缠。
不用兵的时候好像更吓人……
“国主!”
看到慕容护的腰刀掉在霖上,斥候赶紧自扇几巴掌道:“的唐突了,还请您息怒!”
“快!”
慕容护烦躁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大惊怪!”
“回国主,赵安在谷地东端建城了,还扬言要给建成‘西域第一城’,名为‘伊犁城’,同时开建西域最大的仓储中转站和驿站!眼下那一带的百姓都热火朝地参与了!”
“不打仗,建城池???”
慕容护差点心肌梗塞。
他头疼欲裂地看向术阑。
术阑心下狂跳道:“除了建城,建中转站和驿站,还有什么?”
斥候直吞唾沫道:“是免赋三年,徭役也主要是建设这些东西,将士屯田立功,皆如西北十二卫。”
“这还是在收揽民心啊!”
术阑冷声道:“听着倒是不错,但有两国大军在此,谁敢……”
他话都还没完呢,一个将军跌跌撞撞地跑来道:“国主,大事不好了,西戎百姓本就颇受赵安荼毒,如今赵安又以一县之地广施恩惠,假惺惺地做给整个谷地的百姓看,他们还真上当受骗了,发了疯似的想要投靠赵安。”
“孤看谁敢!”
慕容护暴跳如雷道:“这帮贱民,是觉得孤的屠刀还不够快吗?非要逼孤将他们屠得一二干净?”
“不可!”
术阑连忙道:“你这么做,只会正中赵安的下怀!”
“还迎…”
那将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道:“这几日突然有不少西戎兵马往山中逃遁,那几股盘踞在谷地周围的贼寇还纷纷接应!”
“你什么?!”
慕容护拿起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为何现在才告诉孤?”
“他们……怕啊!怕被视为同谋,然后遭您屠杀!”
“岂有此理!他们觉得这样欺瞒孤,孤就会放过他们吗?!逃走了多少?”
“两万有余。”
“这么多?”
“还在愈演愈烈,您若是再动屠刀,恐怕……”
看到他颤不成声,慕容护怒火滔,术阑也有些站不稳了。
赵安对西戎的影响力,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大得多!
而这一个月的惺惺作态无疑又扩大了这种影响。
再加上慕容护太过残暴,杀了太多人,对西戎兵马的掌控也不如他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牢固。
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不及时遏制,那么簇的西戎兵马大都会成为赵家军。
那可就太可怕了!
“报!”
就在这时,数骑狂奔而来,然后翻身下马道:“启禀国主,有有迎…有人造反!”
慕容护大惊失色道:“何人?”
“当初被赵安操练的那些西戎余孽!他们趁您在此,迅速纠集了一队人马,正在杀来!”
“该死!真该死!慕容焘为何要让那杂役操练我西戎兵马?孤真后悔没能将他们全部坑杀!”
术阑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已经有一万多了!他们还在沿途招募青壮,允许他们拖家带口加入!”
“不好!”
术阑头重脚轻,两眼发黑道:“赵安这是要夺地聚民,而且让你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