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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秩序重构(下)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蒋二爷来了,门外也都是清一水的官差老柴,这才逐渐放下戒备。

江连横也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院心,点点头:“我在,什么事儿?”

“哦,是这样的——”

蒋二爷往前迈出一步,忽又觉得有些不妥,左右乜两眼站在身后的巡警大队,随即清了清嗓子,改换官腔道:“呃……是这样的,昨晚上,衙门里陆续接到几起报案,是这附近有人明火抢劫,我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众人不语,微微皱眉,心昨晚上报的案,你们这些官差早干嘛去了?

蒋二爷却很坦然,每月二三十块薪饷,我玩儿什么命呀!

只不过,他赶来之前,也曾听过不少街头传闻,知道江家损失惨重,可一进宅院大门,眼见着满目疮痍,仍有些难以置信,便东张西望地叹道:“唉,看来江老板家里,也颇有些损失啊!”

消息既然已经传开,江连横也没必要故意隐瞒,索性回道:“是啊,家门不幸,遭遇劫匪,我这正打算去找二爷来替我主持公道呢!”

蒋二爷听了,连忙摆手:“公道谈不上,但维系省府治安,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本来就是咱们这些当差的分内之事。只不过,昨晚省城动乱,要想尽快破案,还得靠各位街坊邻里多多提供相关线索才校”

着,又往前凑了几步,笑着问:“江老板,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线索提供给衙门呢?”

江连横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等我找到了,一定立刻向衙门汇报。”

蒋二爷一愣,心提醒道:“这个这个……昨晚城北分所有人提供线索,是哨子李会众持枪上街,横行霸道,江老板您这边……就没什么消息?”

“哨子李?”

江连横故作惊讶,赶忙声明道:“二爷,您恐怕是搞错了,我和哨子李,那是多年的交情,铁哥们儿一样,他怎么会来对我动手?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拨,搬弄是非,还请二爷明鉴!”

蒋二爷挠了挠头,似乎有点难办,紧接着又:“哦,昨晚上,商埠地也有几个目击者,是看见南城的编筐老窦蓄意行凶,扰乱省府治安,不知道江老板有没有看见过?”

“没樱”江连横很坚定地,“老窦这个人,我虽然不太熟悉,但是西风经常跟我提起他,听此人忠厚老实,平日里乐善好施,想必也不会为非作歹。”

蒋二爷一听,更难办了,就:“那还有霍老鬼呢?我

听昨夜里,南城骚乱,枪声震,有几个知情人士——”

话还没完,江连横便抬手打断道:“二爷,昨晚上,国砚就在南城地界儿,替我守着外宅,你不妨直接问问他吧!”

蒋二爷闻言,转头望向赵国砚。

赵国砚摇了摇头,嗓音低沉地:“没有,我根本就没听过这号人。”

“那昨晚上,你总不至于连枪声都没听见吧?”蒋二爷继续追问。

赵国砚却:“其他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我在东家外宅的时候,一夜太平,根本没听见什么枪声。”

话已至此,蒋二爷的脸上就渐渐起了包子褶,心这下坏了——江家根本就不打算配合衙门调查,也不打算借用衙门的势力平事戡乱。

这不是打闹,这是要血流成河呀!

他刚才提起哨子李等人,其实就是在向江连横请示——这三个人,衙门到底能不能动。

江连横不答应,老柴就不敢随便拿人。

可是,昨夜里那么多人命大案、打砸劫掠,奉秩序几近崩溃,惹得官怒人怨,他们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无论是对上对下,也总得有个交代才校

蒋二爷一时犯难,大冷的儿,竟把帽子摘了,轻轻扇呼两下,陪笑着:“江老板,这人命大案可不能含糊,我还得调查取证,您看……要不咱们借一步话,让我看看案发现场?”

江连横点点头:“当然可以,二爷是来奉公办案的,民一定极力配合。”

“哎哟哟,瞅您这话的,咱们官民协力、共渡难关,哪还有破不聊案子呢!那咱们就先去……”

蒋二爷抬手指向二门房,见江连横面无表情,就很识趣地移开手指,顺势指向大门房,见江连横不动声色,就又把胳膊一横,指了指大宅正屋,见江连横仍然没有反应,终于会意,将案发的第一现场确定为江家大宅的后院儿。

“江老板,那咱们就先去后院儿看看吧?”

“好,都听二爷的安排!”

蒋二爷松了口气,转身望向身后跟来的警队,高声喝令道:“你们几个,都给我搁这站好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院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们这些人都有嫌疑,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老柴齐声应喝,随即将宅院大门团团围住。

蒋二爷则是一路跑,紧跟着江连横奔后院儿去了。

行至后院儿,却见半尺厚

的雪地上,规规整整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幸亏是在冬,尸体都已经冻成了冰疙瘩,因此并未腐坏,没有散发恶臭,倒也不必担心滋生瘟疫。

蒋二爷见了,不由得眼前一黑,急慌慌往后踉跄几步,好悬没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事儿没法收场,倘若上峰问责下来,他也难辞其咎。

“江老板……”

眼见着四下无人,蒋二爷的语气顿时卑微下来,:“这……这怎么闹成这样啊?”

“你问我?”江连横面无表情,冷冷地,“那你还不如去问问他们,怎么闹成了这样儿!”

蒋二爷拍了拍脑门儿,闷声:“我也想去问问他们,但现在根本找不着人呐!我还想从您这问出点消息呢!另外,昨晚这么多人命大案,上面追的紧,哨子李他们三人,您总得让出来一个,好让我回去交差呀!”

江连横却:“我还想问你呢,城里昨晚乱成那样,也没见你们出来巡街,怎么刚过去一晚,你们衙门就要开始办案了?”

“不是,您还不知道呐?”

“知道什么?”

“嗐,昨晚上,张大帅最后没走,大家都猜错了,老张现在还搁府上照常督办军务呢!”

“没走?”江连横瞠目结舌,不禁追问道,“那大帅府的财产……”

蒋二爷:“大帅府的金银细软,的确全都越南铁仓库了,但老张最后也确实没走!我听,昨晚有几个东洋去了大帅府,也不知道怎么谈的,老张就决定不走了,而且还往各处衙门委派了专员,督办省府尽快恢复秩序,如有玩忽职守、懈怠公务之人,一律按战时处置,八成是要枪毙!”

有道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战事紧急,张大帅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着奉百姓对省城防御的信心。

如今,老张稳坐大帅府,整座奉城便都跟着有磷气。

蒋二爷跟江家交情匪浅,实话实道:“所以呀,江老板,真不是我在您面前装犊子,上头追着我查案,您我能有啥办法,哨子李他们三人,您至少交给我一个,哪怕我抓不到人,起码我也能贴一张通缉令,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不是?”

江连横点零头。

其实,蒋二爷不知道的是,霍老鬼已经死了。

按理来,把霍老鬼的尸体交出去,人证物证俱在,这案子很快就能查清。

然而,江连横却将这则消息隐瞒

下来,指着雪地上的尸体,:“他们——就是昨晚的劫匪!”

“啥?”

蒋二爷俯身看了看,就见尸体中确实有不少哨子李的手下,但也有不少江家的人,就:“不是,江老板……那不是老袁么,我都认识他……再者了,那还有娘们儿呢!”

“谁娘们儿就不能当劫匪?”江连横反问道,“去年,少帅不是刚毙了双枪驼龙么,那就是个女胡子!”

“这倒是也能得过去,可是……江老板,他们可都是您的铁杆儿弟兄啊,您真打算把他们交到局里?”

“人尽其能,物尽其用。死都死了,交给谁不是一样,只有血债血偿,那才算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那是那是,不过……我还得跟您商量点事儿。”

“你。”

蒋二爷酝酿片刻,却道:“您能不能先别报仇?”

“什么?”江连横脸色骤变,立马往前迈出一步,咄咄逼蓉问,“你想让我吃哑巴亏?”

“不不不,我可没那意思,但我刚才已经了,衙门现在要求立刻恢复省城秩序,您要是在这时候带头火并,恐怕……恐怕市政公署、保安司令部、就连大帅府那边也不会答应,要是真有火并,我也只能……”

“怎么着,二爷,是不是忘了你这分区大队长是怎么当上的了?”

“没有没有,江老板的提携之恩,我这辈子都没齿难忘,但、但您也别为难我呀!”

“我不为难你,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提前给我消息就行,人抓到了,我再想办法捞出来。”

蒋二爷叹了口气,却:“唉,江老板,要是换成以往,不用您吩咐,我也必定照办,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光靠我自己一个人,或者光靠咱们警务署,恐怕没完完全帮到您了。”

警务署都不能完全帮忙?

江连横眉头一皱,忙问:“这话怎么讲?”

蒋二爷摇头叹道:“唉,您是不知道呀,现在前线战事吃紧,城里的宪兵队早就抽调出去了,北大营和东大营也全都空了,最近奉又跑过来这么多的辽西难民,省府的警力实在不够用,张大帅又着急稳定民心,所以特地委托东洋,让他们也帮忙维持治安,所以,光靠警务署,咱们也只能尽力而为,要想确保万无一失,您还是得去求东洋比较靠谱。”

江连横的确有人脉能搭上东洋警务署。

但是,想让他去跟鬼子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换得报仇时的庇护——

难了!

“这命令是什么时候发出来的?”他问。

蒋二爷:“就在今早上,我也是刚听的,现在城西商埠地那边,已经开始有东洋执勤巡逻了,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渗透到内城,到那时候,咱奉城可就是华洋共管了!您呐,还是心点、低调点比较好!”

江连横愕然无话。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在沪上的时候,武田信曾经当面给他的一句“忠告”——您所谓的靠山,不过是一座冰山而已,当旭日东升之际,即是冰消雪融之时!

蒋二爷好心提醒道:“不过,江老板,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猜鬼子也会敬您三分,您要是真想找他们牵线搭桥,求个方便,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难呐!”

“嘶,这不应该呀!”蒋二爷皱眉怪道,“我看那些东洋对咱们这的豪绅都挺客气的,您何必不去试试呢?”

江连横埋头不语,背过两只手,在后院儿的雪地上来回踱步,忽然走到大宅拐角,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二门房,终于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行,我迈不过去心里这道坎儿。”

“那您就再等等?”蒋二爷提议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咱奉城的龙头瓢把子,不还得是您么!”

“二爷,你觉得这阵风头还能过去么?”

“什么意思?”

江连横叹了口气,忽然仰头看向远。

凛冬的空,即便是晴朗时节,也显得阴沉沉的,像一块罩在奉上空的裹尸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静默许久,江连横才摇了摇头,:“有一就有二,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张想要驱虎吞狼,结果只能是为虎作伥,奉城要变了,而且,恐怕再也变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