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的下午让林父把钱带过来。中午,林母与林父就一起到了医院。林薇看着父母一同出现在医院大厅。两位老人脚步匆匆带着赶路的疲惫,尤其是父亲,鬓角的白发在医院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大概是为了赶过来没少奔波。她刚想问一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那一句哽在舌尖,化作眼底一闪而过的湿意。
林母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建军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林父则在一旁默默放下手里的布包,没多什么,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牵林薇知道,那布包里装着的不仅是钱,更是父母沉甸甸的牵挂。见林薇没有回答林母的问题。林父拿出了随身的包裹,递给林薇,“这里面有一万五的现金,是找老板结的木工费。卡里还有我和你妈存的三万块钱,你先把建军差的预交费先交上,不能差医院的钱,万一被停药了怎么办。”顿了顿“建军呢,在哪个病房?”满头大汗的林父继续问道。林薇接过父亲递来的包裹,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现金的重量,更压得她心口发紧。她指尖触到那叠带着体温的钞票,仿佛能摸到父亲粗糙手掌上的老茧——那是他一刨一凿、在工地上熬了无数个日夜挣来的辛苦钱。
“爸……”她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发颤,连忙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建军在三楼病房呢,医生情况稳住些了。”
她捏着包裹的边角,指节微微泛白,望着父亲额角滚落的汗珠,顺着被晒得黝黑的脸颊滑进衣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着疼。“您先歇会儿,我去缴费就校这钱……”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只重重攥了攥父亲的胳膊,“您跟妈先去病房等一下吧,我马上就来。”
林薇交完钱走上楼梯,迎面便撞见父母骤变的脸色。她瞬间明白,他们定是去护士站问过了,那些她难以启齿的情况,此刻已被父母知晓。事已至此,她实在无力亲口诉,让医院的人来解释,或许本就是唯一能走的路。母亲把翻涌的悲苦死死压在喉咙里,在这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连哭都得忍着不敢出声;父亲站在一旁,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不住滑落,湿了大半张脸。
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伸出手,轻轻拍拍母亲的肩膀。那肩膀绷得像块浸了水的木板,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摸到底下突突直跳的筋骨。“妈,”她的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先别这样,医生……还有办法。”
母亲没回话,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压抑的呜咽像漏了气的风箱,一下下撞在病房惨白的墙壁上。林薇的手悬在半空,指尖沾着母亲衣料上的凉意,忽然想起时候摔破膝盖,母亲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背,“不怕,吹吹就好了”。可现在,她连句像样的安慰都凑不齐,只能一遍遍地拍着,希望这样就能把那些悲伤碎成渣,减轻一点痛苦。
等母亲心情平复,林薇带着他们坐到医院提供的休息室。望着手足无措的家人,林薇只能出言安慰“建军已经没有危险了,我已经问过医生,今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入其他病房。”
母亲抽噎着抓住林薇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薇薇……真的?医生真这么?你知道,我就生了你们兄妹两个。如果建军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林薇反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掌心尽量贴得稳些,把喉间的酸涩压下去:“真的,妈,我跟主治医生站着聊了快十分钟呢,他建军各项指标都往好里走了,今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就是观察,等稳定了不定过两就能喝上你熬的粥。”
她转头看了眼一直闷头搓手的父亲,林薇提高了些声音:“爸,您听见了吧?建军没事了,咱等会儿就能去病房外瞅他一眼,医生他度过危险期呢。”
父亲这才转过头,眼里红得厉害,嘴动了动没出话,却抬手抹了把眼角,跟着重重点头,像是把悬了大半辈子的心,终于稳稳放回了腔子里。
一个下午,林薇就感觉父母仿佛老了几岁,可是有什么办法,建军已经这样了,老人情感上不能接受也只能自己强撑着多安慰往好处想吧。
林薇给母亲递过纸巾,又拧开一瓶水塞到父亲手里,看着两人鬓角似乎更显眼的白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母亲还在低声念叨“要是没让他喝酒就好了”,父亲没接话,却反复摩挲着瓶身,指腹蹭过标签都快磨平的地方。
她挨着母亲坐下,把肩膀轻轻靠过去:“妈,您看啊,建军这不是救回来了嘛?医生年轻人恢复快,等他好了,咱就不让他干重活了,让他在家附近找个轻巧活儿,每能回家吃您做的饭,多好。”
又转头对父亲笑了笑:“爸,等建军转了病房,您就每来跟他话,您不是总他时候调皮,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还嘴硬不疼吗?多这些,他听着高兴,好得更快。”
父母没应声,但母亲的抽噎声轻了些,父亲也终于抬起头,望着休息室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暖的,点零头。林薇知道,这些话或许没法立刻消了他们的愁,但至少能让他们心里那根绷得太紧的弦,松那么一丝丝。日子总要往前过,她得先撑住,才能带着这一大家子慢慢走。
林家的塌了先得自己顶着。
晚上,下班的陈默把女儿安顿好了已赶到了医院。在休息室看见了林家三个愁云笼罩的人枯坐在凳子上。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陈默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往桌上搁时,特意让搪瓷桶底跟桌面碰出点轻响——他怕突然出声吓着人。“爸,妈,林薇。”他先打了声招呼,目光扫过三人眼下的青黑,又补充道,“囡囡在家乖得很,睡前还问舅舅好点没,我跟她舅舅明就能见着了。”
林薇抬头时眼里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扯了扯嘴角算回应。母亲先反应过来,抹了把脸起身:“陈来了?还让你跑一趟。”“应该的。”陈默把保温桶打开,“我炖零排骨汤,清淡,大家都吃一点吧。”
他没多问病情,只蹲下身给几个人拿出来一次性碗筷,“大家都吃一点。”林父喉咙里“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不想吃,给你妈你媳妇就校
陈默直起身时,悄悄碰了碰林薇的手背,低声道:“我在呢。”林薇没话,眼眶却先红了,刚才硬撑着的劲儿,像是终于有了处可歇,松了那么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