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沿着残剑的裂痕缓缓滑落,在剑身与地面接触的缝隙间凝成一点暗红。林晚的手掌仍贴在剑柄上,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痛,而是那股从血脉深处传来的拉扯釜—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正一寸寸收紧。
她闭了眼,呼吸放得极轻。上一刻还清晰的意识如今被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搅动着,仿佛她并非在掌控力量,而是在被某种古老的秩序牵引。环形阵的能量仍在流转,顺着残剑导入她的经脉,但她知道,这股稳定只是表象。真正的束缚,藏在她无法直视的深处。
她将左手食指再次划过掌心,鲜血渗出,滴落在剑面刻痕郑这一次,她没有引导它流入阵法,而是以血为引,将“心灵洞察之镜”转向自身。意识如沉入深井,沿着血脉逆流而上。
视野骤然变暗。
她的意识置身于一片血色迷雾之中,四周寂静无声,唯有细微的摩擦声在耳边回响。低头看去,无数纤细的血丝从四肢百骸延伸而出,缠绕在神经末梢,最终汇聚成一条粗粝的锁链,自脊椎直贯颅顶。锁链表面浮刻着模糊符文,每一道纹路都与她心口的战纹隐隐呼应。
血契。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仿佛本就属于她,又仿佛是被强行植入的记忆。她伸出手,指尖尚未触及锁链,那符文便骤然亮起,一股灼热顺着神经直刺意识核心。
“你本属我。”
声音低沉,却熟悉得令人窒息。不是赵铭的嗓音,却带着他话时那种缓慢而笃定的节奏。林晚猛地抽手,五力在意识中迅速凝聚,化作一道金光屏障横亘于前。锁链的收紧之势暂缓,但并未断裂。
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这不是真实的声音,是契约残留的意志投影。她曾在无数职场博弈中识破伪装,如今更要看清这层精神操控的本质。她回想起在云都高层会议室里,赵铭曾将一枚银戒轻轻摩挲——内侧那个“铭”字,此刻正与锁链上的符文轮廓重合。
记忆通路被瞬间切断。她不再让任何与赵铭有关的画面浮现,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锁链的波动频率上。每一次收紧,都伴随着她心跳的第七次搏动。七息一循环,与古邪的迟滞完全同步。
原来如此。
血契并非独立存在,它是古邪之力的锚点,也是她与另一祭主之间的连接通道。她不是继承者,也不是单纯的容器,而是被刻意唤醒的契约执行者——一个被篡改了初始设定的祭主。
金光屏障开始震颤。锁链再度收紧,压迫感从意识深处蔓延至现实躯体。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有温热液体滑下,但她没有睁眼。此刻若中断内视,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让血契彻底反噬。
她将五力压缩至指尖,在意识空间中划出一道逆弧。金光如刀,直刺锁链核心节点。碰撞瞬间,符文崩裂一环,碎片飞散,其中一片在空中短暂凝滞,显露出半句铭文——“主从相契,命魂共缚”。
她的意识猛地一震。
主从?不是双生,不是并立,而是主与从。契约被篡改了。原本平等的祭主关系,被扭曲成了支配与服从。难怪古邪之力始终带着迟滞,它不是失控,而是被强行压制在“从属”位置,等待真正的主导者苏醒。
锁链剧烈震颤,其余符文疯狂旋转,试图修复断裂。林晚知道时间不多。她迅速以意识烙印将铭文残片封存,同时调动血脉之力,准备强行抽离。
就在此时,现实中的陆离发出一声低喝。环形阵的能量波动传来异样,原本稳定的循环出现紊乱。有人在试图中断仪式。
她不能停。
最后一丝武力注入金光之刃,她再次劈向锁链连接颅顶的末端。轰然一声,意识空间剧烈震荡,锁链崩开三环,血雾弥漫。她趁机抽身,意识如坠落般急速下坠。
睁眼的瞬间,喉间腥甜涌上,她张口吐出一口血,溅在残剑剑面。手掌仍贴在剑柄,但她已无力支撑身体,肩膀一软,整个人向前倾倒。
陆离冲上前,在她即将触地前扶住双臂。他的手掌沾了她的血,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你看到了什么?”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落在环形阵中心,右手颤抖着抬起,将掌心残留的血痕按在地面符文交汇处。血迹顺着纹路蔓延,勾勒出与意识中一模一样的铭文残影。
“不是容器。”她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是被篡改的契约。”
陆离瞳孔微缩,正要追问,林晚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她心口战纹骤然发烫,皮肤下浮现出一道新裂痕,如同被无形之手划开。鲜血从裂口渗出,顺着肋骨流下,在衣料上晕开一片暗红。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却异常清明。她抬头看向陆离,嘴唇微动,似乎想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残剑从她手中滑落,剑尖触地,发出一声轻响。剑身上的血珠顺着裂痕滚落,滴在符文交汇点,与她留下的血痕融为一体,缓缓渗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