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竹清县的各个角落里，都还回荡着陈默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的震响声。
那闷响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炸雷，在县直机关、乡镇办公室里掀起了层层巨浪。
县直机关中，好多年轻科员凑在电脑前，反复回放着陈默讲话的片段。
“陈县长这话够硬！”
“尚全勇、田家良，这些盘在竹清县的恶瘤，总算有人敢动真格的了。”
年轻科员们的议论声一落，就有老科员接话道：“硬气是硬气，可你们没听出来？这话里藏着多少雷？往后谁要是再敢混日子，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讨论最猛的还要数住建局，谁都知道，住建局和开发商牵扯深，尚全勇的案子上升到了国家级层面的话，县里会重点从田家良之死查起，几家单位经得起查呢？
“陈县长点名民营企业当自留地，这不是明着敲警钟吗？”
住建局的中层声讨论着，没有人不害怕动真格的，一动真格，喜欢贪点占点的中层干部，对陈默自然就恨得牙痒痒。
最热闹的当属县公安局，游佳燕组织中层干部集中在会议室收看陈默和蔡和平召开的视频会议。
可陈默和蔡和平的视频会议结束后，这些中层干部却没有离开会议室，反而讨论得更激烈了。
有人直接开骂了。
“他妈的尚全勇，这狗娘养犯这么大的事，竟然骗了我们所有人。”
“老子当初还真当他是看重兄弟情分，跟着他干，我呸！”
这些人只敢大骂尚全勇不是个东西，可他们心里最后怕的还是那些假金条啊。
现在想想，这哪是金条，分明是催命符！
再了，当初谁他妈敢不收？尚全勇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收了是错，不收？第二家里玻璃就得让人砸了
现在倒好，钱没捞着，还得背个大黑锅。
这些人目光异样复杂地看向了游佳燕，他们此时此刻，是真心佩服这个同尚全勇斗了八年的女人，她坚持了正义的同时，笑到了最后！
会议里，这些中层干部中，包松智反而最踏实，他儿子不仅没有县一中开除，反而顺利上学了。
这是包松智最最欣慰的事情，也是他最最感激游佳燕和陈默的事情。
包松智觉得他此时最有发言权了。
“各位领导们，我几句可以吗？”
包松智突然站起来喊上这一嗓子时，整个会议室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游佳燕此时也鼓励地看住了包松智，陈默得对，对包松智的处罚，就是目前县公安局的一面旗帜。
包松智看懂了游佳燕的目光，更加激动地道：“尚全勇的问题大到不敢想象，还惊动了中央，收过他送的假金条的人，如果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人，能跑得了？”
“不瞒在座的各位，我把假金条上交了，我向游局交代了自己的问题，昨，我带着兄弟们闯入了尚全勇老宅，我就是戴罪立功的！”
“不管是游局，还是陈县长，给了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相信，同我一样受尚全勇之害的，只要坦白交代了自己的问题，会让游局和纪委的领导酌情处理的。”
包松智的话一落，就有人冲着游佳燕道：“游局，您倒是句话啊，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游佳燕这时站了起来，扫了一圈会议室所有中层干部后，才不紧不慢地道：“尚全勇给你们金条，全部是假的。”
“包队的金条，昨晚曹局带到省里鉴定过，假的。”
“尚全勇这是把你们当傻子耍了，但你们拿金条的时候，真以为他是白给的？”
“尚全勇是把你们一个个钉在他的船上，现在船要沉了，你们还有必要再心存侥幸吗？”
游佳燕的话一落后，有人立即接话道：“游局，陈县长刚才放的话多狠啊，‘不管后台是谁，一律一查到底’，尚全勇要发金条，我们哪个敢不收？”
游佳燕一下子火了，接过这话道：“尚全勇把公安局当后花园，你们这些中层干部，哪个没帮他捂过盖子？哪个没看着他胡作非为时而装聋作哑？”
“假金条是尚全勇阴毒，可你们对他的恨，是恨他骗了你们，还是恨他把你们拖进了泥潭？”
“现在陈县长要刨根了，你们还在观望！”
“昨晚的动员会上，第五书记了什么？‘主动交代问题的，从轻处理’，这话你们没听见吗？”
游佳燕的话，再一次让会议室里变得死一般安静。
这种安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很多人受不住了，异口同声地看着游佳燕问道：“游局，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游佳燕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挣扎的脸，提高了声音。
“尚全勇的假金条，是烫手山芋，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交不交，怎么交，交多少实话，自己选。”
“另外，我把话放这，陈县长的话，不是吓唬饶。你们要是还抱着侥幸心理，等着看谁先倒霉。”
完，游佳燕宣布散会，她则是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直奔第五婵的调查组而去。
而竹清县下辖的十几个乡镇，此刻也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景象。
离县城最远的青山镇，镇党委书记赵志国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屏幕上陈默那句“刨除烂根”像针一样扎在赵志国心上。
青山镇的矿山，这些年一直被当地的黑势力把持，赵志国明哲保身了这么久，如今怕是藏不住了。
“通知班子成员，立刻开紧急会议。”
赵志国对着门外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灼。
而在靠近国道的柳河乡，乡长孙磊却难掩激动。
孙磊在乡上干了五年，想修路想搞特色种植，却总被县里的盘根错节绊住脚。
孙磊从视频会议中，明显感觉到了陈默要动真格的，他要赶紧拿出方案，不能错过了这机会，
最远的石盘镇，镇长高明在视频会议结束后，直接把自己的抽屉清空了一半。
里面是这些年收的礼品清单和几张银行卡。
高明知道，陈默这次绝不会只是而已。
高明要了车，他害怕了，他要去县里，要找第五婵，主动交代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