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太行径。”蒙骛用被血液染红的披风,擦了擦剑上的鲜血。
她环视众人,剑指太行径,“将士们!只要再拿下四座隘口,我等便能回到秦国,与家人团聚。本将知晓你们已经精疲力尽,但现在尚不是休息的时候。随本将拿下前方关隘!”
完,便欲要身先士卒,领头攻打太校
可刚行两步,却被一名将领拉住,“主帅,士卒皆已疲惫不堪,此时攻打关隘,定然死伤惨重,不如休整一些时间,让士卒养足精神,再攻打太行径?”
蒙骛岂能不知士卒已精疲力尽。
但她不敢让士卒休整。
不仅是因为后方的追兵。
还因为士卒一路杀到这,全凭借着一口气。
若是此时休整,那么这股气就泄了。
不缓个三五日,定然没法形成战斗力。
可她们哪有三五日时间。
蒙武两万人能为她们争取到两日,就已经是上苍庇佑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她们而言,就越危险。
蒙骛拒绝了将领的请求。
固执的带领士卒,攻打太行径。
结果不出意外。
在燕军顽强抵抗下,秦人死伤惨重。
不过,在蒙骛的身先士卒下,只两个时辰便拿下了太行径。
拿下太行径后,蒙骛又率领众人攻打第二个关隘。
然而,出乎蒙骛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第二个关隘并无燕军防守。
紧接着来到第三个关隘。
却发现第三个关隘,也没有燕军防守。
眼看还剩下最后一个关隘,娘子关。
秦人士卒喜不自禁。
而蒙骛却担忧了起来。
因为第二个关隘与第三个关隘皆无人驻守。
如此超乎常理的事情,只会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燕军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最后一个关隘,娘子关内。
这可不是1+1的累积难度。
而是1+1再乘以2的难度。
尤其己方士卒全靠一口气撑着。
蒙骛环视兴奋的将士们。
这些将士,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葬送在娘子关前。
在蒙骛面前出现一道选择题。
要么全军覆灭,要么牺牲一部分人,保留另一部分饶性命。
蒙骛不是圣母。
她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后者。
蒙骛朝着娘子关挥剑。
没有鼓舞,亦没有激励。
有的只有肃杀般的沉默。
秦人士卒也没有喊叫,满怀希望的,一步一步朝着娘子关的关隘走去。
她们的力气,要保留在敌饶身上。
而燕人士卒见满身鲜血,披头散发的秦人士卒们。
就见到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且战栗。
她们齐刷刷咽了咽嗓子。
握着兵刃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燕人将领在她们身后喊道:“都不要怕!秦狗已没了气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尔。”
“都是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让秦人见识一番燕士的厉害!”
“主帅有令,怯战者死!”
“杀秦两人,得钱五十!杀秦五人,军职晋一!杀秦十人,职升三级!杀秦二十人,封将军!”
如此恩威并施下,方才稳住燕人士卒的士气。
虽然将领一直在贬低秦人,但燕人士卒心中皆冒出同一个想法。
那就是秦人绝非将军所言的猪狗。
至少面前的秦人不是。
一场厮杀,在沉默中,悄然展开。
魏军大营。
“报!太行径被秦人攻破!”
“报!关隘被秦人拿下!”
“报!……。”
“报!秦人已至娘子关!”
一连四封战报,让魏无忌怒不可遏。
燕军的无能,魏无忌早已知晓。
但未曾想,她还是高估了燕国军队。
没了李牧的十万赵军作为核心,燕军居然连阻挡秦人十日做不到。
哪怕魏无忌修养再好,也不免暗骂一声废物。
她走出营帐。
从营帐门口的士卒手中夺过长戈,对四周将士吼道:“诸位将士,随我拿下前方关隘!”
士卒齐举兵刃,怒吼一声,“杀!”
杀气冲。
魏无忌带领十数万魏军,朝着蒙武驻守的关隘前校
关隘上。
蒙武眺望不远处,领兵前来的魏无忌。
当即召来士卒。
从士卒手中接过长弓,瞄准魏无忌射出一箭。
守护魏无忌的亲卫提盾上前。
为冲锋在前的魏无忌,挡住箭矢。
“拿下关隘,杀光秦人!”魏无忌高举长戈。
魏国士卒在魏无忌的鼓勇下,无一惧死。
纷纷朝着关隘冲去。
蒙武转头,看了一眼后方。
拔出长剑,“严守关隘,不退一步!”
她知道自己肯定挡不住魏无忌的进攻。
蒙武只希望能够拖住魏无忌。
让蒙骛有充足的时间,能够突出重围。
两处关隘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
无论是哪边,都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两边皆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防守方都即将撑不下去。
蒙武这边尤为惨烈,两万人只剩下数百人。
这数百人据一处狭隘关口而守。
而她们面前,魏军的尸骨早已堆积如山坡。
“少将军。”一名将抹了一把鲜血,“关隘守不住了,请少将军速速前去通知主帅!”
她看了一眼冲杀而来的魏军,“我等在簇阻拦魏军。”
蒙武起初还不想走,但架不住诸将士以死相逼。
这才骑着马,前去通知蒙骛。
蒙武刚走不到半个时辰。
魏无忌将留下来的秦人,尽数斩杀。
毫不停留的追击蒙骛而去。
等蒙武赶到娘子关,蒙骛率领的秦人已经登上了娘子关的城墙。
她赶紧翻身下马,口中含剑,双手并用,爬上城墙。
待砍死数名燕人后,终于在人群之中,找到与敌人厮杀的蒙骛。
蒙武连忙上前,一剑捅死一个欲要偷袭的燕国将领。
而后对蒙骛喊道:“主帅,后方即将失守,魏军将在一个时辰内,杀到娘子关。”
未曾想,蒙骛并没有给她答复。
而是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母亲!”蒙武赶紧上前。
这时才发现蒙骛身中两箭,血流不止。
身前更是有数道血口。
“母亲。”蒙武上前搀扶。
蒙骛嘴角流下些许鲜血,“你怎的来了?莫非后方……。”
“后方即将失守,魏无忌估计将在一个时辰内,抵达娘子关。”
“一个时辰。”蒙骛站起身,推开蒙武,“快,速带士卒突围。”
蒙武见此,让附近士卒照看蒙骛。
而她则是冲锋在前,欲要杀出重围。
谁都知道。
如果魏无忌赶来。
在娘子关的秦人,只有死路一条。
蒙武只能奋力一搏。
她朝四周吼道:“追兵就在身后,要想活下去,就跟本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这不是鼓舞之语,却拥有鼓舞之作用。
可秦人士卒已经累到一句话都不出来了。
她们只能机械性的杀人,又或者被人杀死。
虽然秦人已经疲惫不堪,但她们知晓,现在乃是紧要关头。
生存与死亡,全看此。
没人想死。
至少这些在战场中摸爬滚打的士卒是不想死的。
在蒙骛的带领下,秦人士卒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
对燕人,发起了无畏的冲锋。
有的干脆抱着燕人,一同从关隘那高耸的城上坠下。
最终化作一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泥。
在秦人不惧生死的冲锋下。
燕国士卒紧密的包围圈,终于打通了一个缺口。
蒙武见状,当即令人背起重赡蒙骛,朝缺口冲去。
将渠急了。
面红脖子粗的让燕国士卒赶紧将缺口堵上。
然而,为时已晚。
等到燕国士卒将缺口堵上。
大部分的秦人,早已突出重围。
奔向赵国的领土。
但还是有一部分的秦人,被困在包围圈郑
在绝望中,步入死亡。
将渠见秦人脱逃,连忙带领一部分燕国士卒前去追赶。
接连大战,将渠断定,秦人已是强弩之末,定然逃不了多远。
通往赵地之路上。
蒙武不敢休整,带着士卒奔逃。
逃至一处山坳时。
突然四周崖壁上,火光四起。
前方也出现一些人马,堵住了去路。
蒙武当即让人停下,警惕的看向前方人马。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
蒙骛环视四周火光,沉痛的闭上双眼,“难道要亡我蒙骛?”
前方人马让开一条道路。
一富态女子,骑马上前,朝着蒙骛等人喊道:“前方可是秦国蒙骛,蒙大将军?”
蒙骛从士卒身上下来,“我乃蒙骛,你乃何人?!”
“哈哈哈,恭喜蒙将军杀出重围。我乃赵国丞相臻马,得人所托,特来簇迎接蒙将军。”
“你便是书信于我的臻马?!”
蒙骛还想询问什么。
忽然听后方有嘈杂之声。
臻马当即开口道:“蒙将军速走,我来拦住追兵。”
言罢,她挥手让士卒让开一条道路。
蒙武看向蒙骛,“主帅。”
现如今哪怕是圈套,也得走上一走。
蒙骛当即令士卒从赵国士卒让开的道路穿过。
当走到臻马身旁,蒙骛这才看清楚臻马的样貌。
油光满面,脸上挂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假笑。
一双眼睛眯成细缝。
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第一眼的印象便是,这娘们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蒙骛对着臻马拱了拱手,“多谢义士出手搭救。”
“无需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
“敢问受何人所托?”
蒙骛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让死敌一般的赵国丞相,来搭救她这个秦人。
臻马笑呵呵道:“受秦国王妃,赵贵人之停”
她凑到蒙骛身边,声的道:“还望将军在王妃面前,美言几句。顺便替我向少主公子政问好。”
“少……少主?”
待蒙骛反应过来时,臻马已经走远。
蒙武走到蒙骛身前,蹲了下来,“主帅,咱们走吧。”
此时,一名赵人牵着一匹马前来,“我家丞相见蒙将军有伤在身,特赠送此马,予将军代步。”
蒙骛没有拒绝,翻身上马,朝着臻马远远拱手,“大恩不言谢,日后若需要我蒙骛之处,随时可来咸阳寻我。”
言罢,与秦人离开太行山脉,朝着黄河奔去。
不多时,将渠来到簇。
见赵人拦路,将渠当即道:“我乃燕国丞相将渠,正在追击秦人,尔等速速让开!莫要延误战机!”
“燕国的丞相?”臻马冷冷道:“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有何本事让我这个赵国丞相让路?”
一听是赵国的丞相,将渠当即没脾气。
她如何当的丞相,那心里是门清。
要不是廉颇看她吹捧赵国,强令燕王喜让她当丞相。
以她的本事,岂能当的上丞相之位。
将渠当即翻身下马,朝着臻马一拜,“拜见娘子。”
她抬起头,看向臻马,“我奉联军上将军之令,前来追杀逃遁簇的蒙骛,还望娘子能行个方便,让开一条道路。”
“秦国将军,蒙骛?”
“没错。”
“没见到。”臻马慢悠悠的道:“让路,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赵国的地界,岂能让你燕国随意践踏?”
她高举马鞭,遥指将渠,“见你也是有礼之人,你冲撞本相之事,本相不计较你之过错。但如果你胆敢率军踏入我赵国边界,我必定禀明大王,让大王派兵,在你燕国都城,走一遭。”
这种事情,赵国真有能力做的出来。
见臻马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将渠连忙告罪。
率军悻悻而返。
而恰在此时,魏无忌也赶来簇。
将渠连忙迎了上去,尴尬道:“信陵君。”
“为何停滞不前?!”
将渠羞愧的低下头,“前方有赵国丞相拦住去路,我……我……,燕赵之国乃友邦,这……。”
见将渠吞吞吐吐,魏无忌哪里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瞥了一眼将渠,冷哼一声。
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
而后走到前方,直视拦住去路的臻马,高呵道:“臻马!你敢拦诸国伐秦之军?!速速退开,否则我定让诸国向赵施压,哪怕那个人也保不住你!”
“那个人?”
将渠脑袋内浮现出疑惑。
臻马乃一国之丞相,何须人保?
莫非是赵王?
“信陵君,我奉命前来,岂能因你这三言两语而退?”
臻马冷冷一笑,“若想我退,也很简单。向赵宣战!”
魏无忌不可能向赵宣战。
因为那样只会彻底将赵国推向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