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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的低喝,如冰棱砸在地面,清脆而冷静。

沈禾连忙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薛明澜不断抽搐的四肢。

紧接着,薛明澜喉咙里发出一声破风箱般的嗬声,气息一窒,竟似乎要就此断绝!

“丹田!”

楚玥眼神锐利如鹰,第二根金针毫不犹豫地落下!

“百会!”

第三针!

“气海!”

第四针!

她每一针落下,都像是与阎王进行的一场生死豪赌!

金针刺入,便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气流护住薛明澜摇摇欲坠的五脏六腑,强行疏导着他体内那股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冲突的药力与毒力!

这哪里是医术?

这分明是神技!

是在刀尖上行走,是从死神手里抢人!

楚玥的目光如刀,死死锁定在薛明探身上。

他的面色,他的脉搏,他瞳孔的收缩,甚至他渗出毒汗的颜色,从深紫到浅黑的每一丝细微变化,都分毫不差地倒映在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

“参汤!”

她猛地扭头,对沈禾厉声喝道!

“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沈禾一个激灵,立刻端过旁边早已备好的温热参汤,用勺舀起,颤抖着送到薛明澜的唇边。

他的牙关咬得太紧,汤汁根本喂不进去。

“薛明澜!”

沈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

“喝下去!为了我,喝下去!”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紧闭的、血肉模糊的唇,竟真的奇迹般地,张开了一丝缝隙。

沈禾不敢耽搁,连忙将参汤一勺一勺,心翼翼地喂了进去。

滚烫的参汤,混着他嘴角的血,一同咽下。

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生机。

楚玥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她就像惊涛骇浪中唯一不动如山的舵手,每一次落针,每一次号令,都精准到毫厘之间。

“左肩的力道减半!”

“压住他的腿,别让他自己折断了!”

“毒汗颜色变浅了……药力起效了……”

她的声音,成了这间炼狱里唯一的秩序。

而沈禾,也成了薛明澜在这无边痛楚中,唯一的光。

他始终没有闭眼。

那双野兽般的眸子,穿过淋漓的血汗,越过生死的界限,只是痴痴地、固执地,望着她。

仿佛在——

别怕。

有你在,我死不了。

时间,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煎熬中,一寸一寸地流逝。

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终于开始褪去。

际,悄无声息地,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咄。”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最后一滴紫黑色的毒汗,从薛明澜的指尖渗出,滴落在床榻的缝隙里,瞬间腐蚀出一缕青烟。

那具紧绷如弓的身体,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剧烈抽搐,终于,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只剩下最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他皮肤下那些暴起扭曲的骇人血管,平复了。

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一种仿佛被榨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极度虚弱。

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

整个人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瘫软地,陷在床榻之中,轻轻的闭上了眼。

气若游丝。

但那道微弱的呼吸,却奇迹般地,变得平稳而悠长。

楚玥动了。

她闪电般出手,飞快地起出了他身上所有的银针与金针。

当最后一根护住心脉的金针离体,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一口长长的、压抑了整夜的浊气,终于从她胸腔里,重重地吐了出来。

紧绷的肩膀,垮了下去。

彻骨的疲惫,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向床边几乎虚脱的沈禾。

又看了看床上昏睡过去,手臂上还留着那道血肉模糊掐痕的薛明澜。

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佩。

她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成了。”

听到这两个字,沈禾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嗡”的一声,险些断裂。

她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毒解了大半了。”

楚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由衷的,甚至可以是惊叹的敬意。

她顿了顿,目光死死锁着薛明澜那张惨白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

“这种疼蚀骨灼心,痛入神魂。”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也毫不为过。”

“寻常人,只怕第一波剧痛袭来,便会心神崩溃,惨叫哀嚎,直至力竭而亡…”

楚玥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可思议。

“他……”

“他居然……”

“从头到尾,没有喊出一声!”

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楚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薛明澜那条自掐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那上面,青紫的指痕与干涸的血迹交错,触目惊心。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了沈禾的脸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有震撼,有敬佩,还有一丝了然。

楚玥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

“金疮药。”

“最好的。”

“先用温水,把血污清一清。”

“然后,把药粉匀匀地撒上去。”

“记得,动作要轻。”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丝温度。

“他现在,碰一下都疼。”

沈禾木然地接过药瓶,指尖冰凉。

她走到床边,端来清水,拧干帕子。

当温热的帕子,轻轻触碰到那片狼藉的伤口时,昏睡中的薛明澜,浓黑的剑眉痛苦地蹙了起来。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沈禾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

她的动作,变得愈发轻柔,愈发心翼翼。

楚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夜,太静了。

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沈禾那极力压抑,却依旧紊乱的呼吸声。

“沈姑娘。”

楚玥忽然开口。

“紫髓之毒,霸道无比。银灵草虽是克星,却也只能拔除主毒。”

楚玥缓缓道来。

“余下的残毒,会潜伏在他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郑”

“每个一段时间他依旧需要来我这施针,我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清除掉。没有银灵草,那滋味,与今夜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楚玥的目光,变得深邃。

“寻常人,是熬不过去的。”

“但薛校尉不是寻常人。”

“他心里……”

楚玥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有执念。”

“有放不下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沈禾的脑海里炸开。

她猛地抬头,看向楚玥。

楚玥的眼神,平静而通透。

“沈姑娘,医者医身,不医心。”

“可有时候,心,才是最好的药。”

“他那股子宁可自残也不愿伤你分毫的狠劲儿……”

“不是为了活命。”

她看着沈禾的眼睛,斩钉截铁。

“是为了你。”

沈禾回想起那日在茶馆他告诉自己中了紫髓毒的时,眼中的被羞辱感和痛苦,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样一段情。

“快亮了,我必须走了。”

楚玥收回目光,提起药箱。

“切记,每日用参汤吊着性命。”

完,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冷宫的晨曦微光之郑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沈禾和床上昏睡的薛明澜。

还有,那满室挥之不去的,浓重的血腥气,与药香。

沈禾呆呆地坐在床边,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落在薛明澜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那双往日里总是燃着偏执火焰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褪去了所有的暴戾与乖张,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虚弱。

沈禾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他紧蹙的眉心之上。

犹豫了许久。

终究,还是轻轻地,落了下去。

想要,为他抚平那梦中的痛苦。

“薛明澜……”

她无意识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他的名字。

“你这个……疯子。”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