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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半,车叶县的幕还沉甸甸地压着墨色,豆大的雨点却已迫不及待地砸落下来,敲打着宾馆老旧的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狂风裹挟着湿气,在空寂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雨幕如织,地间一片混沌。

但剧组的机器一旦开动,便如同上了发条,风雨无阻。

多待一,便是哗哗流水的银子,没人耗得起。

四点五十五分,张花朵准时站在了301房门外。

她身上套着件半旧的冲锋衣,防水面料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泛着微光。

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露出光洁却难掩疲惫的额头。

一手提着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食物热气和咖啡浓香的塑料袋,另一只手还夹着个装着拍摄设备的包。

她深吸一口气,屈指敲门。

笃、笃、笃。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

金一川出现在门后。

他身上已经换好了那套深蓝色的摄制组工服,帽子也端端正正地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还蒙着一层浓重的、未散尽的睡意,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强行从温暖被窝里拽出来的、低气压的慵懒福

他微微眯着眼,适应着走廊的光线,目光落在门口精神抖擞的张花朵身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困惑:“你……就不困么?”

他实在难以理解,眼前这个凌晨一点还在隔壁房间打电话(宾馆隔音之差,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她压低声音的争执和叹息)、声音里满是疲惫的女人,此刻怎么能像上了发条一样站在这里,眼底似乎还闪着光?

“困呀。”张花朵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容,声音却清脆利落,仿佛那点困倦只是无伤大雅的背景音。

她动作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抽出两杯冰美式,带着沁人凉意的塑料杯壁瞬间驱散了门缝里透出的暖意,不由分地塞进金一川和闻声凑过来的王博手里,“喝了它!提神醒脑必备!”

金一川彻底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那杯冰凉刺骨的咖啡。

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花朵——她不仅穿戴整齐,还搞来了冰美式?甚至……他目光扫向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她到底睡了几个时?还是她压根没睡?这效率,简直非人类!

“你是根本没睡,”金一川喝了一大口冰得牙酸的咖啡,浓烈的苦涩瞬间席卷味蕾,强行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他感觉灵魂都被这口冰咖啡激得哆嗦了一下,才勉强“回魂”,声音带着探究,“还是偷偷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他实在无法解释她此刻的状态。

张花朵没回答,只是神秘一笑,变戏法似的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肉夹馍,再次塞到金一川手里:“喏,趁热吃!本地特色,料足着呢!”

那肉夹馍刚出炉不久,烫得惊人!金一川毫无防备,被烫得“嘶”了一声,手猛地一抖,眼看就要脱手……

“哎哟喂!心!”旁边的王博眼疾手快,险险地在肉夹馍落地前抄在了手里,自己也烫得龇牙咧嘴,“朵姐!您这投喂方式也太……豪放了!”他一边吹着被烫红的手指,一边心翼翼地把肉夹馍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张花朵这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抱歉,刚出锅的,太烫了。”她着,又从袋子里掏出更多的肉夹馍分给王博和老木,甚至还拿出了几杯温热的豆浆。那塑料袋仿佛是个百宝囊,源源不断地掏出热乎乎的早餐。

看着张花朵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有条不紊地分发着早餐,脸上带着熬夜后的苍白却依旧神采奕奕,王博忍不住“啧啧”感叹起来,一边啃着烫手的肉夹馍一边含糊不清地:“朵姐,真的,我代表川哥工作室诚挚邀请您!跳槽吧!来给我们川哥做特别助理!工资开双倍!不,三倍!我们好歹也是内娱顶流,待遇绝对从优!您看您这业务能力,这细心程度,这凌晨四点搞冰美式肉夹馍的本事……简直是神仙助理啊!”

“别别别,”张花朵连连摆手,拎起地上的设备包就率先往楼梯口走,“你们家川哥咖位太高,我这身板扛不住,不敢伺候。”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脚步却一点不慢。

“你可以的!真的可以!”王博不死心地跟在后面,像个碎碎念的推销员,“川哥身边就缺您这样的!我和老木、苗苗虽然也算尽职尽责,但跟您一比……哎,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您看这早餐,这咖啡,这时间点卡的……”他努力地拍着马屁。

这话逗得老木也憨厚地笑了笑,默默跟在后面。

金一川也终于彻底清醒了,他拿起稍微凉了一点的肉夹馍,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卤肉炖得软烂入味,混合着烤得焦香的馍,浓郁的肉汁瞬间在口中爆开,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咖啡的苦涩。

他几口下去,胃里暖和起来,人也舒坦了不少。

看着前面张花朵清瘦却仿佛蕴藏着无穷能量的背影,他三两口解决了肉夹馍,也大步跟了上去,心情莫名地好,语气带着点轻松的笑意:“没事,张助理,你要真觉得伺候我压力大,我帮你伺候你爸也成啊。”

张花朵正快步下着楼梯,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你肯定不成。我昨跟我爸打了一晚上电话,核对那些马匹、羊群、场地、医疗救护车的破事儿,嗓子都哑了,你那时候肯定早睡得不省人事了。”她语气带着点自嘲的调侃,“我们这种打工人牛马命,24时待机是常态。哪能跟您这种动动手指就日进斗金的大明星比呀?您那时间,金贵着呢。”

金一川被她这带着点刺儿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有些愉悦。

他几步追上她,并肩走着,帽檐下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亮:“哎,谁还不是这么苦过来的?你以为顶流是上掉下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点追忆往昔的感慨,“刚入行那会儿,跑龙套、住地下室、吃冷盒饭的日子,我也没少熬。放心,”他侧头看向张花朵,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笃定,“你忙不过来的时候,吱一声。我能帮的,一定帮。”

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暖意,在冰冷的雨声和昏暗的晨光里,像一簇的火苗。

张花朵的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谢谢”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极其短暂、甚至显得有些敷衍的点头,声音也干巴巴的:“……感谢。”

这份“感谢”里,没有多少真诚的感动,反而充满了她自己都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疏离。

因为就在金一川出“我能帮的,一定帮”这句话的瞬间,另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响起来——

“对她好,不过是接近张风帆的跳板。”

那是金一川亲口过的话。

无论此刻他的笑容多么温暖,眼神多么真诚,无论他递过来的咖啡多么提神,肉夹馍多么美味,这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始终提醒着她这份“好”背后可能存在的冰冷算计。

她垂下眼睫,加快了脚步,率先冲进了宾馆大堂。外面,暴雨如注,吉良已经裹着雨衣,焦急地等在门口那辆溅满泥点的吉普车旁。冰冷的雨丝被风卷着扑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张花朵拉开车门,将设备和早餐塞进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心底那一瞬间的悸动和刺痛,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