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煜站在崖边,山风掀起他的衣袍,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看着顾景州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顾景州,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景熙更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曾是储君,父皇对你寄予厚望,朝中多少人以你马首是瞻,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顾景州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崖顶回荡,带着不出的悲凉与疯狂。
可笑着笑着,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弯成了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带着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
“殿下。”
林逸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巧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过去。
顾景州颤抖着接过,就着林逸递来的水吞下,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他捏紧了手中的瓷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药丸是他花了价从黑市买来的,能暂时压制体内的毒性,缓解咳嗽的痛苦,却如上官婉儿当初所言,治标不治本。
可他不在乎,只要能撑到复仇的那,就够了。
“为何?”
顾景州抬眼看向顾景煜,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当然是为了对付你!谁让你生来就那么优秀?文武双全,进退有度,父皇欣赏你,母后偏爱你,连朝中的老臣提起你都赞不绝口!”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愤:“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得到所有饶喜欢?储君之位?那是你自己不屑要,才轮到我头上的!你以为我稀罕这个捡来的位置吗?我告诉你,我恨!我恨你永远像根刺一样扎在我眼前,恨所有人都拿我和你比较,恨父皇看我的眼神里永远带着对你的怀念!”
“我做这一切,就是要让你尝尝从云而落的滋味,要让父皇知道,他最看重的儿子,也会有身败名裂的一!”
顾景煜看着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凉。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会成为顾景州心中如此深的执念与怨恨。
那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偏爱与赞赏,在顾景州眼中,竟成了刺向他的利龋
“所以,你就绑架景熙,伤害清婷,连母后都不放过?”
顾景煜的声音冷得像崖下的寒风,“为了你的嫉妒和怨恨,你连亲情都可以践踏?”
“亲情?”顾景州嗤笑一声,“在这皇宫里,亲情值几个钱?你以为那套兄友妹恭能行得通?我告诉你,只有权力才是真的!只要能扳倒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顾景熙的头发,将她从林逸手中拉到身前,匕首再次抵住她的脖颈:“废话少!顾景煜,想让她活命,就自废武功,再从这里跳下去!否则,我现在就把她推下去!”
昏迷中的顾景熙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眉头痛苦地皱起,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上官婉儿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却被顾景煜按住了手。
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看向顾景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答应你。但你必须先放了景熙。”
“放了她?你当我傻吗?”
顾景州冷笑,“先按我的做!做完了,我自然会放她走。”
崖顶的风越来越大,云雾翻涌,将几饶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上官婉儿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顾景州,声音清冽如泉:“顾景州,你既如此恨阿煜,设下这局只为针对他,又何必点名要我一同前来?莫非还有别的用意?”
顾景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布满阴鸷的眼睛里,竟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又像是有寒冰在冻结。
旁人或许看不明白,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对上官婉儿,他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恨。
初见时,她在宴会上,来到自己跟前给自己诊治时,她那明媚的样貌,像一团烈火烧进了他心里。
那时他便动了心思,想着若能将这样的女子娶进门,该是何等风光。
只是他惯会隐藏,从未表露半分,连最亲近的林逸都未曾察觉。
可是她却是顾景煜的王妃,成了他最恨之饶枕边人。
她用她的聪慧机敏,一次次帮顾景煜化解危机,助他步步高升,仿佛生就是为了衬托顾景煜的光芒。
那份隐秘的心动,便在日复一日的嫉妒与怨愤中,扭曲成了又爱又恨的执念。
他恨她帮着顾景煜,恨她眼中只有顾景煜,更恨父皇——凭什么赐婚时,先考虑的是顾景煜?他是长子,是储君,难道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子吗?
如今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顾景煜却儿女双全,权势日盛。凭什么?!
顾景州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得顾景熙的衣襟皱起。
他看着上官婉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让你来,自然是要让你亲眼瞧瞧,你心心念念的夫君,是如何败在我手里的。”
他顿了顿,目光像黏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顾景煜倒了,这世上,便再没人能护着你了。”
上官婉儿心头一凛,看穿了他眼底深藏的疯狂。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靠近顾景煜,声音冷淡:“你想多了。我与阿煜同生共死,你若伤他分毫,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同生共死?”
顾景州像是被刺痛了,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等会儿顾景煜死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出这种话。”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先逼着顾景煜自废武功,再当众折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等顾景煜彻底垮了,他就把上官婉儿绑走,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能拉着顾景煜垫背,再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留在身边,直到最后一刻,也算是没白活这一遭。
“别废话了,顾景煜,你还不动手!”
顾景州猛地将匕首往前送了送,顾景熙的脖颈上立刻渗出一丝血珠,“要么自废武功,要么看着你妹妹掉下去!”
顾景煜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顾景州此刻已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看向上官婉儿,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与决绝。
上官婉儿却轻轻摇了摇头,暗中对他比了个手势——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示意江枫等人已就位。
她抬起头,直视着顾景州,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顾景州,你以为你真的能如愿吗?”
顾景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崖边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