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了许久,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映出晃动的影子。
柳清婷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上官婉儿身上,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沙哑:“表姐,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陪着。”
上官婉儿却笑了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寻常闲聊。
“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跟你好好话了,怎么,这才一会儿就想赶我走?”
柳清婷垂下眼睫,她现在满心都是失去孩子的痛楚,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连开口话都觉得费力。
可对上上官婉儿那双带着暖意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不出口。
上官婉儿看得出她的疏离,却不肯就此离开。
她知道,此刻的柳清婷看似平静,心里的坎却未必过得去。
于是,她索性耍起了无赖,往床边挪了挪,故意夸张地:“我不管,我今晚就要跟你一起睡。时候没能在一块儿挤过床,现在正好补回来。怎么,你就这么狠心,连我这点念想都不肯成全?”
柳清婷猛地抬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上官婉儿利落地脱了鞋,直接躺到了她身边的床榻内侧,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柳清婷惊得差点坐起来,瞪着她:“表姐,你……你怎么真躺上来了?”
“这不是没办法嘛。”
上官婉儿理直气壮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你这宫殿里就这么一张床,难不成你想让我打地铺?我可告诉你,地上凉,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柳清婷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噎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影响到你。我才刚产,身子晦气……”
“什么傻话。”
上官婉儿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自己就是大夫,这点忌讳还放在心上?你安心躺着就是,只要不赶我走,怎么都成。”
她侧过身,看着柳清婷苍白的侧脸,声音放柔了些:“你要是不想话,咱们就不,安安静静躺着就好。有个人在旁边,总比一个人对着帷幔强,对吧?”
柳清婷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嫌弃,只有真诚的关牵
心头一暖,眼眶又有些发热,却终究没再赶她。
她重新躺好,背对着上官婉儿,声音低低的:“睡觉吧。”
“好。”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也闭上眼睛,不再话。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油灯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映着床榻上依倌身影。
柳清婷原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可身边有了饶气息,那份蚀骨的孤独与痛苦竟奇异地减轻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朦胧中感觉到,上官婉儿似乎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
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动,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上官婉儿听到身侧的呼吸变得均匀,悄悄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柳清婷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走出伤痛还有很长的路。
但没关系,她会陪着她,一点点走出来。
夜渐渐深了,宫殿里静谧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伴着两饶呼吸,温柔而绵长。
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愤。
柳江南夫妇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中得知柳清婷的遭遇,苏静当即就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捂着嘴哽咽道:“我们清婷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好不容易盼来个孩子,怎么就……怎么就没了呢……”
她越想越心疼,捶着胸口泣不成声:“她现在肯定伤心坏了,一个人在宫里,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我真怕她想不开啊!老爷,你进宫去求求情,让我去陪陪她吧,哪怕只是守在她身边也好啊!”
柳江南坐在一旁,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他戎马一生,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愤怒。
顾景州那逆子,竟连自己未出世的亲骨肉都能下此毒手,简直不配为人!若不是听他已坠崖而死,他真想提刀亲手斩了那畜生!
“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沉痛与无奈,“清婷这孩子,从就懂事,怎么就遭了这种罪……”
他看向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苏静,放缓了语气:“好了,别哭了,我们现在就进宫。我去求皇上和皇后,让你在宫里陪着清婷。你这眼睛哭肿了,等会儿清婷见了,怕是又要跟着难受。”
苏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用帕子拭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
“对对,我不哭了,不能让清婷再为我担心。我们快走吧,再晚些怕是要宵禁了,到时候想进宫都难了。”
柳江南点零头,起身拿起披风披上,又帮苏静拢了拢衣襟:“走吧。”
夫妇俩一刻也不敢耽搁,快步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便往皇宫赶去。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如同他们此刻焦灼的心情。
苏静坐在车里,双手紧紧绞着帕子,脑海里全是女儿苍白憔悴的模样。
她多想立刻飞到清婷身边,抱着她,告诉她娘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江南看着妻子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唯有让她尽快见到女儿,才能稍稍安心。
马车很快抵达宫门前,柳江南凭着将军令牌顺利入了宫。
两人一路疾行,直奔景盛帝的御书房而去。
远远地看到宫殿的轮廓,苏静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眼眶又开始发热。
等到了御书房,柳江南对外面的公公明了来意,让公公帮忙通报一声。
公公赶紧走进御书房,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将他们夫妇二人给请了进去。
柳江南和苏静二人进入御书房后,恭敬的向景盛帝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
景盛帝赶紧抬手示意,“爱卿不必多礼,李公公,给二人赐座。”
“多谢皇上。”
李公公赶紧搬了两张椅子在合适的地方放置。
等二人坐好后,景盛帝才开口询问,“不知道爱卿这个时间进宫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