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支约莫五千骑兵正急速朝雄关方向赶去。
马蹄声如雷,扬起阵阵尘土,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整支队伍宛如一条暗红色的长龙,气势磅礴。
这支骑兵,正是陈杨舟所带领的队伍。
只见陈杨舟一袭白袍加身,胯下骑着白马,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
谢执烽则策马紧紧跟随,却始终与陈杨舟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自那日陈杨舟与谢执烽激烈争吵之后,二人便再没过话。
往日里并肩作战、谈笑风生的娴熟仿佛随着那场争吵消失殆尽,连带着整支队伍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唐杰等人也注意到这一古怪迹象,却谁也不敢多言。
别看头儿平日里总摆出一副随性的老好人模样,实则为人极是严肃,只不过许多事情懒得计较罢了。
可就这么连日急行军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唐杰瞥见张薇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咬了咬牙。
他打马上前,靠近陈杨舟,心翼翼地道:“头儿,让弟兄们歇会吧,这么赶路下去,别人受不了,马儿都快不行了。你看这马,跑得都快吐白沫了。”
陈杨舟听了这话,回首望去。
只见弟兄们个个面带憔悴。
有的士兵斜靠在马背上,眼神空洞。有的则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心头一时有些发软,随即出声下令:“今晚在此扎营,休息一夜。”
“是!”
众将士齐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与喜悦。
霎时间,队伍里忙碌起来。有的开始搭建帐篷,有的去寻找水源,有的则照顾着疲惫的马匹。
陈杨舟侧头看向身旁的唐杰,又道:“你们在此歇息,我去前面看看。”罢,不等唐杰回应,便策马离去。
唐杰嘴巴张了张,本想再些什么,但见陈杨舟已经走远,只好无奈摇了摇头。
罢了,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他还是别掺和了,还是先顾好自身再吧。
这般想着,唐杰手中一勒缰绳,策马来到张薇身旁,“我扶你下来吧。”边着边翻身下马。
张薇闻言,嘴角微微抿了抿,神色间似有一丝犹豫。
就在唐杰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她却回了一句“好”。
唐杰心中顿时一喜,赶忙伸手,心翼翼地扶住张薇,稳稳地将她从马上扶了下来。
一旁的巫梦瑶则是自己翻身下马,动作比之前熟练了许多。
这些时日下来,她已经逐渐习惯这赶路的节奏,已经没有最初那样难受了。
谢执烽看着陈杨舟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出了神。
身旁的沈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声建议道:“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释清楚为妙,不然等回到了大夏,事情一多,这误会可能就更难解决了。”
谢执烽听罢,微微颔首:“我去看看。”
言罢,他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陈杨舟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彼时,陈杨舟正专注地查探着周边的安全,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见是谢执烽,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随即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谢执烽在距离她三步之外的地方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没有再贸然上前。
他看着陈杨舟那倔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陈杨舟最不喜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转头喝道:“有话就直,别在这磨磨唧唧的,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见陈杨舟这般反应,谢执烽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策马来到她跟前。
“在接下来那些话之前,我得郑重其事地跟你道个歉。”谢执烽语气诚恳地道。
“嗯?”陈杨舟先是一愣,旋即又阴阳怪气地回应道,“您可是谢大军师,向来算无遗漏,咱哪儿敢让您道歉啊。”
谢执烽并未理会陈杨舟话语中讥讽,而是神情肃穆,一脸认真道:“我郑重向你道歉。在如此重大的决策面前,我本应先与你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可我担心,将所有情况详细分析清楚后,你不愿离开。这才出此下策,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陈杨舟猛地攥紧缰绳:“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深吸一口气,陈杨舟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我深知你聪慧过人,能从细微的蛛丝马迹中精准推断出事态的发展走向。倘若不是目前手头掌握的信息有限,以你的才智定能助我平步青云。但有一点,你可曾想过?若大夏王朝覆灭,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到那时,我要这些虚名头衔又有何用?”
越到后面,陈杨舟的语气越凌厉。
谢执烽摇了摇头:“大夏不会亡的,最至少不会这么快。”
“就算大夏不会亡,那我此番作为跟逃兵有何差别?!就因为预见雄关会破所以打着直捣黄龙的名头逃走!”陈杨舟冷笑。
谢执烽没有接话,而是看着陈杨舟那双令他沉迷的眼睛:“你可曾想过,亲手缔造一个你理想中的下?”
陈杨舟瞳孔骤缩:“放肆!你在什么,竟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知道你从未想过,但这次,我要你认真想想,用心去想!”谢执烽着,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我们这一路走来,饿殍遍野的景象你还看得少吗?这些年你虽不在军中势力,但那些喝兵血、吃空饷的勾当,总该有所耳闻吧?”
到这,谢执烽冷笑一声,“军中尚且如此,庙堂之上又该是怎样的妖魔鬼怪?即是如此,那至高无上的,换个人坐坐也不是不可。”
“你是想让我造反?就凭五千骑兵?”陈杨舟眯起双眼,白袍在风中微微飘动。
“我自有谋划,这你无需担心。”谢执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大夏朝堂虽腐朽,但可以改变,何必非要推翻?”陈杨舟有些固执地看向谢执烽。
看着陈杨舟如此真的模样,谢执烽突然冷笑出声。
他抬手遥指京城方向,“你且看着吧,等北渊的铁蹄踏碎边关,等百姓的哀嚎响彻云霄,看看那些锦衣玉食的大人们,是会选择力挽狂澜,还是忙着保全自己的富贵!”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到那时,你再告诉我——这样的朝廷,值不值得你我为之赴死!”
“不必再提,”陈杨舟斩钉截铁地摆手,“我对那个位置毫无兴趣。”
“无妨,”谢执烽轻夹马腹靠近半步,压低声音道:“若你改变主意,我随时奉陪。”
被谢执烽这番话影响,陈杨舟没了刚开始那股气愤劲儿。
若谢执烽从一开始就抱着这般心思,那么一切反常都得通了——
为何“白马将军”的威名能在短时间内传遍四方,又为何执意要助她远离雄关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你执意要推翻大夏,为何不自己坐上那个位置?”陈杨舟转头直视谢执烽,似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但我对助你登上那个位置很感兴趣。”谢执烽回望着陈杨舟。
陈杨舟却是不再相信谢执烽的言辞,在她眼中,眼前这个男人,对于儿女情长来,更看重权力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