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悬于夜空,清辉如练,泼洒在皇城高耸的宫墙上,将朱红宫墙染成一片柔和的银白。
那些墙砖历经岁月风霜,却在月光的浸润下,多了几分柔和的光泽。
墙头上的瓦当勾勒出整齐的弧线,阴影交错间,藏着两个轻盈的身影,如同夜空中掠过的飞鸟,悄无声息地游走。
是观潮与流度。
观潮的目光落在下方灯火通明的宫殿群中,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与执着。
紧随其后的是流度,他身着青色道袍,腰间别着铜钱剑,手中还握着一张简易的皇城地图,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观潮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守护。
“心些,前面是御花园的巡逻岗。”流度压低声音,快步上前,轻轻拉住观潮的衣袖,将她往阴影更深处带了带。
月光下,他指尖触到观潮微凉的衣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连忙收回手,假装整理自己的道袍,掩饰着心中的悸动。
观潮轻轻点头,目光却依旧落在下方的宫殿群郑
自从在朱雀大街连续五日拦停玉意的马车,她心中的困惑便愈发浓烈。
这几日,她连续在朱雀大街拦下国师玉意的马车,只为确认一件事:玉意是否是她要找的人,是否与她有未解的因果。
自离开扶桑海岛,抵达人间后,观潮便一直被“寻找”的念头牵引。
她忘了过往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观潮,记得要去北方找一个人,偿还一份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初到京城时,她听闻国师玉意能通命、解灾厄,周身萦绕着一种让她莫名熟悉的气息,便认定玉意就是那个与自己有因果牵绊的人。
前五日,她每日准时出现在朱雀大街,拦下车马,一次次追问玉意:“国师大人,您是否需要帮忙?我总觉得,我欠您一份因果,若您有需求,我定当尽力。”
可玉意的回应,始终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第一日,他掀开车帘,只淡淡问了句“姑娘何事”。
第二日,他与她多了几句,却从未提及因果。
第三日,他甚至未曾掀帘,马车径直驶过。
第五日,当她再次拦车,问出那句“您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时,玉意沉默片刻,只“姑娘认错人了”,便驱车离去。
观潮终于放弃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心中空落落的,却也有一丝释然。
或许,她真的认错了人。
可随即,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皇宫中似乎还萦绕着与自己相关的因果气息。
起初她以为这感应源自玉意,毕竟他常年在宫中行走。
可玉意的表现让她觉得,那份因果感应,或许与玉意并无直接关联。
下方的宫殿群灯火璀璨,朱红的宫墙与金黄的琉璃瓦在月光下交相辉映,殿宇连绵,飞檐翘角,尽显皇家气派。
偶尔有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声与铠甲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观潮与流度连忙屏住呼吸,将身影隐在瓦当的阴影中,待侍卫走远,才继续向前。
行至一处宫殿旁,观潮忽然停下脚步。
这处宫殿名为“凝芳殿”,殿内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殿内飘出,与玉意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柔媚与世俗的烟火气。
“是纯妃的宫殿。”流度低声道,他曾在蒙山听师兄提及过宫中之事,知道纯妃佳期是国师玉意亲自举荐入宫的,深得玉意照拂。
观潮心中一动,目光紧紧盯着凝芳殿的方向:“原来如此,之前在宫外,皇城的气息太浓,我没能分辨出来。如今靠近,才发现纯妃娘娘身上的气息,与我感知到的因果气息如此相似。”
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难道,我要找的人不是玉意,而是纯妃?我欠的因果,其实是欠她的?”
流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然后微微垂下了眼眸:“纯妃是玉意的弟子,又在宫中久居,或许是沾染了玉意的气息,也未可知。”
其实,他心中的想法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因果对修者的重要性,他希望她真的能够了解这一段因果,不再受因果束缚。
可另一方面,他却暗自庆幸——若观潮认定纯妃才是因果对象,而非玉意,那自己便能继续陪在她身边,不必担心她找到“正主”后便独自离开。
何况,玉意是一个女子,而纯妃是一个女子,他私心里无疑希望她的因果对象是一个女子而非一个男子。
观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怎样,我该去问问她。若是她真的需要帮助,了结这份因果,我才能安心。”
她着,便要翻身跃下宫墙,朝着纯妃寝殿的方向而去。
这是她一贯的行事方式,直白而坦诚,不懂人间的迂回与规矩。
可她刚要动身,就被流度一把拉住。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观潮,不可!这是人间皇室的宫殿,规矩森严,与我们修者的世界不同。我们贸然闯入,一旦被发现,定会被当成刺客,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人,还会惹上大麻烦。”
流度的话让观潮冷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在哀山遇到的青鬼哀言,想起在稽山遇到的神木,才意识到人间的规则远比修者世界复杂。
观潮轻轻点零头,收回脚步:“你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虽修有灵力,可在这规矩重重的皇宫中,贸然行动确实不妥。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抬头看向流度,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自踏入人间,她习惯了直来直去,从未想过会被“规矩”所困。
流度看着她困惑的模样,心中软了几分,轻声道:“不如先离开皇宫,从长计议。我们可以先打听一下纯妃的喜好与近况,再想办法接近她,询问因果之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这几日你都没睡好。”
观潮点点头,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