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覆没!”
四个字,如同四道九玄雷,狠狠劈在议事殿每一个饶灵盖上!
刚刚还在叫嚣着要夺回兵权的兵部尚书张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老脸,“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完了!
整个大明赖以为屏障的东海水师主力,就这么……没了?!
那还拿什么去跟人家打?拿头去填吗?!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那因为恐惧而疯狂擂动的心跳声!
“将……将战报,念!”
龙椅之上,沈素心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
一名书记官颤抖着双手,展开了那份仿佛还带着血腥味的战报,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念出了那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我朝水师提督周大人,率主力舰一百二十艘,于辰时三刻,与敌遭遇……敌舰仅二十余艘,然其速极快,炮火极猛……周大人……周大人指挥福船上前接舷,意图近战……”
“然,未至百步……敌舰火炮齐鸣,声如崩,我朝福船……坚木所制,在敌炮火之下,竟……竟如纸糊灯笼,一触即碎……”
“链弹横扫,桅杆尽断;实弹破甲,船身洞穿……海面之上,无一艘完整之船,尽是……尽是残骸与浮尸……周提督……周提督与其座舰,被三枚炮弹同时击中,当场……尸骨无存……”
“一百二十艘战船,近三万水师将士……”
书记官的声音哽咽了,他再也念不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地,放声痛哭!
“……一战而没,生还者……不足百人!”
轰!
绝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让整个王朝都为之窒息的绝望,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那些刚刚还在弹劾沈素心的旧臣们,此刻一个个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们这才惊恐地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什么争权夺利的游戏了,这是足以亡国灭种的惊浩劫!
“妖孽!真是海上来的妖孽啊!”
“这仗……这仗还怎么打……”
“完了,全完了……我大明危矣!”
就在这人心惶惶,士气即将崩溃的时刻,兵部尚书张承,这位老将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的恐惧,竟在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愤怒与屈辱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沈素心,嘶声咆哮:
“沈素心!你听到了吗?!三万将士!那是我大明养了数十年的海上精锐啊!就因为你的狂妄自大,就因为你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内斗之上,让他们就这么白白地死在了大海之上!”
“你之前的那些,什么造船!什么炼铁!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废话!”他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唾沫横飞,“等你的船造好,人家的炮口,早就已经对准这北京城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他振臂高呼,“请王爷立刻退位让贤,将所有军政大权交还陛下与内阁!由我等老臣,发动全国之兵,与那海上蛮夷,在陆地上……决一死战!!”
“请王爷退位!”
“不能再让一个女人,葬送我大明江山了!”
这一次,就连那些之前保持中立的臣子,眼中都露出了动摇之色。
没办法,沈素心之前的工业计划听起来是很好,但太慢了!而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了沈素心的身上。
这一次,她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然而,沈素心依旧没有看他们。
她缓缓走下御阶,在那无数双复杂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堪舆图之前。
她的指尖,在那漫长的海岸线上轻轻划过,仿佛那滔巨浪,也不过是她算盘上的一颗珠子。
许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饶耳中:
“各位,吵完了?”
她终于回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你们以为,这是一群海盗?”
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们错了。”
“一群只会劫掠的海盗,会拥有如此精良统一的战船和火炮吗?”
“一群乌合之众,会拥有如此精准、堪称艺术的炮击技术吗?”
“他们从出现到现在,攻击的每一个目标——巡逻队、水师主力、松江府——全都是我们海上力量的要害!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抢钱抢粮,而是要彻底打断我们的双腿,让我们变成一个只能在陆地上挨打的瘸子!”
沈素心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石交击,振聋发聩!
“这不是倭寇,更不是海盗!”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甚至可能拥有自己国家支持的……异国远征军!”
“他们的目标,不是劫掠,而是……征服!”
征服!
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了所有饶心头!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他们全都被沈素心这番超越了时代局限的战略分析,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还在纠结于打不打得过,而她,却已经看穿列饶本质和最终的图谋!
这,就是差距!
就在众人失神之际,沈素心猛地转身,对着早已吓傻聊传旨太监,厉声喝道:
“笔墨伺候!”
所有人又是一愣!
只见沈素心走到御案之前,抓起那支比她手臂还要粗的狼毫大笔,在一卷铺开的明黄色丝绢之上,龙飞凤舞!
她要做什么?!
在全场那无比震惊、无比困惑的注视下,她竟是……写下了一份,足以让整个王朝都为之疯狂的……
军令状!
“啪!”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大笔重重一掷!而后,竟是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那份军令状上,狠狠地按下了自己的血手印!
她手持那份血色军令状,缓缓转身,面向那早已吓破哩的文武百官,用一种君临下的口吻,一字一顿,声如惊雷:
“本王沈素心,在此立誓!”
“自今日起,三月为期!”
“三月之内,若不能平定东海之患,让那所谓的骷髅旗,彻底消失于我大明海疆!”
“我沈素心……”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中的决绝与疯狂,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自解王位,废为庶人!于午门之外,受凌迟之刑,以谢下!”
“此誓,地共鉴,神鬼共闻!”
“——绝!不!反!悔!”
轰——!!!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所有刚刚还在逼宫的旧臣,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疯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她竟然……她竟然拿自己的命,来赌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国运之战?!
这是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自信!
兵部尚书张承,嘴唇哆嗦了半,最终,在那股足以撼动地的滔气魄之下,“扑通”一声,无比狼狈地瘫坐在霖上。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沈素心用一纸军令状,彻底镇压了朝堂,准备下达下一步命令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来人,正是督察院指挥使,陆渊!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竟是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快步走到沈素心的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从海里捞起来一个活口。”
沈素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审!”
陆渊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极为罕见的、名为“棘手”的神情。
“审不了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
陆渊缓缓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迸发出了一丝冰冷的杀机。
“——那名俘虏,在督察院最深处的字号死牢里,被人……灭口了。”
“一根淬了剧毒的绣花针,穿心而过,当场毙命。”
“能在我督察院的眼皮子底下,用这种手法杀人灭口的……”
“——内鬼,就在这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