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贴着墙根往后退,谁都没话。
周明那张平板最后闪出的文件夹名还在我脑子里打转,像块烧红的铁烙在眼皮底下。江叙白的手一直没松开我手腕,但力道轻了,像是怕捏疼我。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袖口露出的半截表带,轻声:“她走三分钟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等下一个。”他完就拐进旁边器材室,门缝都没留,黑漆漆一片。
我跟着钻进去,脚底踩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粉笔。这屋平时没人来,体育组的旧器械堆得跟山似的,中间只留条窄道。我们蹲在排球网和跳高垫之间,正对着通风口。
外面走廊静得能听见日光灯管的嗡鸣。
五分钟后,脚步声来了。
不是高跟鞋,是运动鞋,拖沓、迟疑,像是心里有事。
门把手转动。
陈宇探头进来,左右张望一眼,确认没人,才把门关上,反锁。
他手里攥着个U盘,黑色外壳,边角磨得发白——跟我师父给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刚想动,江叙白一把按住我肩膀,摇头。
陈宇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没人应。他又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插进去。
门开了。
他闪身进去,顺手拉上门。
我没眨眼,透过通风口的铁网死盯着里面。
他坐到终端前,深呼吸两下,把U盘插进接口。
屏幕亮起,弹出登录框。他输入密码时手指哆嗦,按错两次,第三次才成功。
然后画面一转,根本不是学校系统。
是英文界面,顶部写着一串乱码似的平台名称,中间是交易列表:数据包、加密日志、身份备份……每一条后面标着价格,单位是比特币。
我瞳孔一缩。
这不是删数据,这是卖数据。
更离谱的是,其中一条记录标题赫然写着:“Silent_原始档案.zip”,标价8.5 btc,状态显示“已交付”。
我拳头瞬间攥紧。
江叙白却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银色盒子,轻轻按下按钮。屋里i-Fi信号灯立马灭了。
“信号屏蔽器。”他低声道,“他现在传不了无线,只能靠有线上传。想交差,就得在这儿多待会儿。”
我懂了。
逼他延长操作时间,才有机会抓现校
陈宇显然也发现了网络异常,急得直挠头。他拔掉网线又插上,重启终端,最后干脆接了根网口直连线,重新运行上传程序。
进度条开始爬。
16%…
他回头看了眼门,咽了口唾沫,自言自语:“我就拿点钱,又不是杀人放火……顾总这数据早就清过了,没人知道是谁传的……”
我耳朵一竖。
顾总?
江叙白眼神冷了下来。
这时,他鼠标一滑,打开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全是聊记录截图。最新一条是一个深夜对话:
【买家】:ZS-project二期启动,你负责校内节点监控。
【陈宇】:可我已经辞职了……
【买家】:钱照给,U盘每周三晚上般放教师办公室抽屉。
【陈宇】:万一被抓?
【买家】:出了事,宋璃背锅。
我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宋璃都进局子了还在替人顶雷?
江叙白抬手示意我别出声,同时悄悄从裤兜掏出手机,连上校园内网,点开一个后台程序——正是我之前埋下的“夜莺之眼”嗅探工具。
他调出有线端口监听功能,开始逆向截取正在传输的数据流。
进度条走到47%,陈宇突然听到走廊有动静,猛地回头。
我指甲轻轻一刮门框,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吓一跳,鼠标点偏,回车键按得太重。
系统弹窗跳出来:【缓存日志未清除,是否保留?】
他慌忙点“否”,可已经晚了。
那一瞬间,江叙白的手机收到了一段语音片段。
我们俩屏住呼吸听。
是陈宇的声音,但明显是录音:“顾总,数据已经……正在上传最后备份。您的二十万,到账后我就删所有痕迹。”
完了。
证据齐了。
进度条终于跑完,陈宇拔下U盘,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准备走。
我正要起身,江叙白却按住我。
“让他走。”
“为什么?”我压着嗓子问。
“现在抓他,只会换来一个‘我不知情’的废物证词。”他冷笑,“但如果我们让他继续送情报……不定能顺着这条线,摸到顾总本人。”
我明白了。
钓鱼执法,还得放长线。
而且——
我看向电脑屏幕,那交易平台还没关。
“我们可以留点‘礼物’。”我。
江叙白挑眉。
十分钟后,陈宇走了,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我们从器材室出来,江叙白迅速登录管理员账号,在公共服务器里建了个假文件夹,命名为“Silent_终极密钥.pgp”,权限设为“仅内部访问”。
我又用技术手段伪造了一段访问日志,让它看起来像是刚刚被频繁查看过。
“这玩意儿够不够真?”我问。
“够。”江叙白点头,“以他的技术水平,根本看不出是假的。”
“那就等他下周三再来取货。”我,“到时候,咱们现场直播。”
江叙白忽然靠近一步,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你刚才刮门框那一手,挺骚啊。”
“跟你学的。”我翻白眼,“上次你在泳池边上故意踢石子引开保安,忘啦?”
他笑了下,眼角微弯,但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不过有一点不对。”他皱眉,“周明用的是录音机图标系统,陈宇用的是境外交易平台,两者风格完全不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人。”
“所以……上面还有人?”我问。
“不止一个。”他,“这是一个网,有人指挥,有人执行,有人背锅。我们现在抓到的,只是最底下那层渔网上的虾米。”
我点点头,正要话,忽然发现终端右下角有个图标一闪而过。
不是录音机。
是个沙漏。
倒计时样式,数字模糊不清。
我刚想细看,画面刷新,图标消失了。
“你看到没?”我问。
江叙白盯着屏幕,脸色变了:“他刚才不是来删数据的。”
“那是干嘛?”
“他是来种程序的。”他快速调出进程管理,“这个沙漏图标,是定时触发器。某种指令会在特定时间自动激活。”
我心跳一沉。
“什么时候?”
他查了下系统日志,声音冷下来:“后下午三点十七分。”
“那是全校月考。”
“也是你转回沈家一周年的纪念日。”他看着我,“有人不想让你活到第二。”
我咧了下嘴,没觉得害怕,反而有点想笑。
“挺会挑日子啊。”
江叙白关掉终端,拉我往门外走:“先离开这儿。”
“去哪儿?”
“找个安静地方。”他,“你不是一直想回溯那段记忆吗?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时机。”
我愣了下。
记忆回放。
那个能力,自从十岁激活后,我一直用来查漏洞、找破绽、识谎言。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童年,却像被撕掉了几页的书,空荡荡的。
尤其是那三之后的事。
保温箱里的画面,指尖相碰的瞬间,还有母亲唯一留下的一段摇篮曲……
“但我试过很多次。”我,“关键记忆被锁住了,强行回溯会头痛欲裂。”
“这次不一样。”他握紧我手腕,“你不是一个人在看。”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很稳,像台永不宕机的服务器。
我们穿过教学楼后廊,路灯昏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女厕门口时,他停下。
“你就在这儿启动。”他,“我在外面守着。”
“万一有人进来?”
“我会敲三下门。”他顿了顿,“就像上次在游轮上,你快缺氧时,我敲你额头那样。”
我笑了:“你还记得?”
“我记得每一次。”他完,转身走向拐角,背影挺拔。
我推门进去,反锁隔间。
坐下,闭眼。
深呼吸三次。
然后,启动“记忆回放”。
脑海画面开始滚动,像老式录像带倒带。
一年前,一个月前,一周前……
一直退,徒十三年前。
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我看见穿白大褂的人抱着两个婴儿,放进不同保温箱。
其中一个手腕上系着蓝色标签:G-07。
另一个是红色:G-08。
镜头拉近。
G-07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紧接着,一只成年男饶手伸进来,在G-07的颈后注射了一针透明液体。
标签被悄悄换成绿色。
画外音响起,低沉、冷静:
“分离抚养协议,即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