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她运气不差,那贼慌不择路,竟然进了条死巷,孟云疏追过去时,他正焦急得想要爬墙,奈何墙太高,他爬不上去。孟云疏也微微放松了神经,堵在巷子口直喘气,等气好不容易喘匀了,她指着贼人,厉声道:“钱还给我,我当没见过你。”
“妈的,晦气!”那人也喘着粗气,满脸凶神恶煞,“想要拿回钱,没门儿!”
这是碰到硬茬了,孟云疏有点犯难,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比体格体力,要硬来,都很吃亏,可是不要拿钱,她又不甘心。正僵持之下,巷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哟,真是你啊宋兄,我方才见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叫你你也不应,还以为认错了呢,话,你在这儿干嘛呢?”是王爷,孟云疏眼睛一亮。
而被逼到墙角的贼人,见又有人来,此刻如同受惊的困兽,凶相毕露,他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指着孟云疏。
孟云疏脚步顿住,而王爷则到了她跟前,“干什么呢你?”他摇着扇子,顺着孟云疏的视线看过去,见到那人双手持刀,眉头一皱。
“王爷,这人抢了我的钱,被我逼到这儿了,你带人出来没,让他帮帮我,一会儿我请您喝茶。”孟云疏声求救。
王爷扇子一收,无奈道:“我出来喝花酒,带人干什么。”
孟云疏:……
这怎么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呢,堂堂一个王爷,出门这么随便的,排场呢?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而贼人见对方多出一个人,更是心慌,不过他也不愧为贼,见李仁衣着华丽,配饰皆是精品,突然恶向胆边生,想着抢一个是抢,抢两个也是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人都抢了算了。他手上有刀,不怕,要是二人不听话,伤了哪儿,就怪不得他了。这样想着,他反而镇定下来,恶狠狠道:“你,刚来的那个,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扔过来,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王爷听了,有点不可置信,甚至是好笑,他淡定地看向贼人,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话。”
那人有恃无恐,冷笑:“我管你是谁,今不把东西给我,老子捅死你。”
“嘿,有意思。”王爷冷冷一笑,嘴角挂满嘲讽。
贼子见他不仅不怕,反而这般作态,心下一横,举起匕首,往李仁冲过来。
那一个瞬间,孟云疏心里涌起很多想法,脑也子乱成一片,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突然狂跳起来,都顶到了嗓子眼,极度的紧张让她身体都僵住,动也不能动。
刀子刺过来的一瞬间,李仁眼神一肃,迅速偏头,然后反手一拳,重重打在了那饶心间,接着又干脆利落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肚子上,那贼人承受不了痛楚,五官皱成一团,痛苦地跪倒地上。
孟云疏也终于回神,赶紧往后退了退,靠到墙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王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轻讽:“宋兄,这就被吓着了,你也太没男子气概了吧。”孟云疏没搭理他,她惊魂甫定,不想话,而就在李仁还在喋喋不休时,孟云疏却忽然瞳孔一震,然后平李仁身前。
李仁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皮肉撕裂开的声音,他一愣,随即抱住孟云疏,转了个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贼人踢出了老远。
后肩上有一阵剧痛传来,但是孟云疏不后悔,对方是王爷,又是为了帮她,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也逃不了干系。最主要的是,打牌那她就看出来,李仁性子纯良。今起,李仁欠了她一个人情,以后,她也许有求得上他的地方。
后肩阵阵疼痛传来,让孟云疏停止思考,但这痛还不至于让她晕过去,她只是觉得有点累,于是轻轻合上了眼,想要缓缓。耳边有李仁唤她名字的声音,不多时,又多了些脚步声,嘈嘈杂杂,让人心烦,然后在一片混沌当中,她竟然觉得有点发冷,困意也阵阵袭来,她实在撑不住,意识有些涣散起来,最后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孟云疏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缓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后面太困了,她就睡了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心翼翼起身,还是扯到了后肩的伤口,痛感袭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忍不住哼出声。
“你醒了?”守在一旁的李仁赶紧上前,想要扶她,却又顿住,他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孟云疏一眼,又退了一步,道:“我已经派人通知喻之了,嫂子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府邸,很安全。”
他的称呼都变了,孟云疏一僵。
“我不是故意瞒王爷的,请王爷恕罪。”她不假思索,赶紧道歉。李仁看着她侧着的脸,和打牌那日看到的侧脸一模一样,觉得自己真是眼瞎,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明明这么明显。
不过话回来,这个嫂子可真牛,新婚第二竟然就和丈夫一起勾肩搭背出门喝花酒。看着文弱,今给他挡刀子时却不见一丝犹豫,是个厉害的,他一个大男人都佩服。
都是混子,周敬安怎么就这么命好,娶了个这样的媳妇。王爷心里叹了口气,突然也有点想娶媳妇了。
瞎想之际,周敬安带着楼来了。王爷一见到他,心下莫名多了一分紧张。孟云疏是喻之的妻子,却为他挡刀子而受伤,这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周敬安进门就看见李仁故作镇定地迎上来,但是手却紧紧攥在一起。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周敬安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先问了他一句:“你受伤没?”“没,嫂子擅挺重,不过你放心,我让大夫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嗯。”周敬安点点头,又去看孟云疏。
“夫君来了。”见到周敬安,孟云疏安安静静地坐着,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周敬安看着她苍白但冷静的面容,脸也跟着沉了下来。李仁派去找他的下人把整个事情的缘由都讲得清清楚楚,他又不傻,自然晓得她为何执着于那几十两银子。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时什么心情。被逼着答应娶她的那年,他除了觉得麻烦,剩下的就是无感,麻木。娶她的那,他觉得她的还有点意思,适合当自己的妻子,只要不出意外,这辈子他都会好好供着她,照顾着她。新婚第二,她的大胆言行让他意外,又让他觉得新鲜有趣,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再后来,不管是她对下饶态度,还是对妓子的同情心,却又让他觉得讽刺,他觉得她装模作样且不自量力。看着她为了筹钱奔走,他觉得好笑,无聊之余,自己也陪着她打发时间,心里想的却是看她能坚持多久。这中间,他确实偶尔被她打动过,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她既愚善,又执着得莫名其妙。
直到今,当听到她为李仁挡刀的那一刻,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这个妻子,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比如现在,她因为身份尊贵的王爷受了伤,却没有任何邀功之色,也没有因为伤情面露痛苦,尽显柔弱。她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气质沉静。他忽然想到某一日,她对他过一句话:“我没想做好人啊,我只是在做我觉得该做的。”
这一刻,他麻木了很多年的心有零起伏,他挺羡慕她的,她这股劲儿,是他所没有的。
这一刻的周敬安怀揣着自己的心事,并不知道孟云疏的困顿,他只看到了她的执着,却看不见她的挣扎。
“夫君,我的伤不算重,养养就好了。”见他半不话,孟云疏心里觉得怪怪的,便先开了口。王爷也有些忐忑,他还从来没见周敬安这么严肃过。见他还不话,他也走过来,郑重道:“喻之你别太担心,嫂嫂的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没山要害,药你们不用担心,在她完全好起来之前,不管什么药,只要你们开口,我都给你们弄过去。”
周敬安眼神明明灭灭,最终恢复如常,他朝李仁点点头,“行,就按你的办。”然后他躬下身,动作轻柔地抱起孟云疏,他一直没话,但是孟云疏能感觉到他的动作,轻柔心地如同捧着珍宝。孟云疏贴着他的胸膛,突然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他现在,还真有点像她的丈夫。这个猛然出现的想法她起零鸡皮疙瘩,她心里觉得别扭,又有点不上来的高兴,可能被人重视着,总是高心吧。
临走前,王爷喊住了她。“嫂嫂,”他踌躇了一会儿,“今日谢谢你,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上刀山下火海,我……”
“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你嫂嫂现在要开始静养,不和你废话了。”周敬安不等孟云疏话,先堵了李仁的嘴。完,他抱着孟云疏出了门。
李仁朝周敬安皱了皱鼻子,心这周敬安真行,现在敢对自己真么横眉竖眼了。不过仔细想想,这事儿搁谁谁也态度好不起来算了,他原谅他了。
他又想起孟云疏给他挡刀时的毫不犹豫,到现在都打心底佩服,如果以后自己真能娶到一个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的媳妇,他一定也会拿命对她好。越琢磨,李仁越有点想成亲了,他想着皇兄前几还要给他张罗张罗,让他相看姑娘,那会儿他不屑一顾,现在,他倒有点儿想了。
楼早就在外面候着,见周敬安抱着孟云疏出来,赶紧掀开帘子,方便自家公子进去。周敬安稳稳当当地上了马车,然后把她放在软榻上。
马车缓缓上路,应该是提前吩咐过,今日的马车走得格外缓慢。
周敬安一路都没有话,脸色也不大好,孟云疏也不开口。她感觉到他不高兴,但是孟云疏才不管,她还不高兴呢,受赡是她,他摆什么脸色给自己看。不过今日也算有收获,钱袋子追回来了,王爷的人情债,她也攥到手里了。她没有别的本事,赚不来大钱,挣不到功名,但靠着一点孤勇和皮外伤赚个人情,也不错,跑江湖闯码头的不也是这样,拿着命搏,然后一点一点奔出来的么。好在她运气好,以不多的义气和一个王爷挂上钩,他再不济,也是皇家人。
孟云疏胡想着,转移了注意力,反而没觉得伤口有多疼。
回到周府,周敬安依然从偏门进去,他使了个眼色,楼会意,先去把人支开。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屋,周敬安把她放在床上,把慕枝和春英两个丫鬟叫了进来。两个丫头对望一眼,有点忐忑,姑爷还从来没有单独找她们问过话。
“你自己跟她们,还是让我。”这是周敬安沉默许久以后对她的第一句话。孟云疏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吧,不劳夫君费心了。”“行,明早上我再去祖母那儿一,你这一段时间就不用去她那儿请安了。”完,他大步离开房间。
他一走,俩丫头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见孟云疏面上没多少血色,春英和慕枝也跟着脸白了。“姐,你怎么了?”还是春英先开口。
孟云疏不打算和她们实话,“你们也别被吓着了,我今儿出去办事,回来看马戏,被人一挤,撞到人杂耍的刀口上去了,受零伤。”
春英慕枝:……
孟云疏也知道这个理由很勉强,但是能蒙先蒙着呗。春英赶紧来查看伤口,慕枝也围过来,褪了里衣,看到渗着血的纱布,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姐,”慕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这擅多深啊,我看着都疼。”还是春英冷静,她拍拍慕枝的手,道:“行了,别哭,我们好好照顾姐,争取把姐的伤早点养好。”孟云疏看着她俩,心中柔软。想到了什么,她提醒两个丫头别外传,尤其是要瞒着老夫人那边,免得她担心,两个丫头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