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竹田春深
念雪蹲在竹田埂上，手里攥着凌澈寄来的竹制游标卡尺，正量报春竹的新笋。笋尖昨夜刚挣破第二层笋壳，露出里面嫩得发绿的竹肉，卡尺“咔嗒”一声卡上去，显示屏跳成“3.2厘米”。她往本子上记时，笔尖在竹纤维纸页上划出沙沙声——这本子封面是沈清晏绣的竹枝，每道叶脉都透着光，翻开第一页，赵野家丫头用红笔描的狐狸还在，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借念雪的本子画一下，保证不弄脏”。
“念雪！”赵野的声音从竹棚那边飘过来，混着耕竹机的余响，“你凌澈叔叔寄的智能洒水器调试好了，过来试试！”
念雪把卡尺塞进围裙口袋，那围裙上的报春竹图案被露水打湿了大半，颜色深了些，倒更像田埂边新冒的笋。她跑过竹田时，鞋跟带起的泥点溅在裤脚，像缀了串星子。竹棚下，凌澈设计的洒水器正转着圈，竹制喷头喷出的水雾细得像蚕丝，落在刚播的竹稻种子上，没惊起半点土花。
“你看这雾化效果，”凌澈的视频通话投在竹制投影板上，他手里转着支竹笔，“竹节喷头里嵌了细竹纤维网，水过网就成雾，不会冲翻种子。按这个竹按钮调角度，想浇哪片就浇哪片。”
赵野蹲在旁边拆包装，从竹箱里掏出个圆滚滚的东西：“还有这个！石头寄的‘竹制温湿度计’，挂在竹田中间，数据直接同步到群里，比你蹲这儿看土干湿靠谱。”那温湿度计像个灯笼，竹篾编的外壳上糊着层半透明的竹膜，里面的指针一跳一跳，标着“湿”的那头正慢慢往上抬。
“星禾叔叔竹稻种子爱暖，”念雪踮脚把温湿度计挂在竹棚柱上，“低于15度就长不动，得用他寄的竹制保温膜盖着。”她指着田边那卷银闪闪的膜，边缘缠着竹条，“昨周伯这膜是用竹纤维做的，能透光还能锁温，比塑料的环保，烂在地里能当肥料。”
林晚秋端着竹制托盘过来，上面摆着四个竹碗，飘着竹心粥的清香：“先歇会儿，喝碗粥。沈清晏寄的竹米到了，掺在糯米里煮的，你们尝尝。”竹碗沿还留着竹刀削过的痕迹，糙糙的，握在手里不打滑。
念潮喝着粥，竹勺碰着碗边叮当作响：“爸刚，东边那片竹叶绿菜该间苗了，太密了长不开。星禾寄的竹制镊子呢？得用那个夹苗，才不会伤着根。”他往嘴里塞了口竹米糕，那糕上撒的竹屑末咯吱响，“赵野叔叔寄的竹节红薯种块出芽了，有两个芽眼冒了白尖，我标了竹牌。”
“我看到了！”念雪咽下粥，“你插的竹牌上画的狐狸真丑，还是我的报春竹好看。”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支竹笔，笔杆上刻着螺旋纹，是石头教她刻的，“等会儿我去换竹牌，用星禾叔叔寄的竹颜料涂成绿色，肯定比你的狐狸显眼。”
跨时空红包群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像竹田边的麻雀在剑
【沈清晏】：“刚绣完你们要的竹田记录表，每一页都留了画插画的地方，念雪记得把报春竹的生长高度画上去。竹米够不够？我再寄十斤，煮粥、蒸糕都好用。对了，给念雪的新围裙绣了只竹鼠，藏在报春竹叶子底下，她准找不着。”
【星禾】：“竹制保温膜别盖太严，留道缝透气，闷着容易烂种。竹叶绿菜间苗时记得留3厘米间距，我发了张间距示意图在群里，照着画竹牌标记就校新培育的‘竹香番茄’种子到了，比普通番茄多股竹清香，念雪要不要试试？种在竹田边的竹盆里就校”
【石头】：“温湿度计好用不？我又寄了个‘竹制驱虫铃’，挂在竹棚上，风一吹就响，那声音能赶竹虫，比撒药强。昨我在滩涂捡了些贝壳，磨成粉掺在竹制颜料里，画出来带闪的，给念雪寄了一罐，藏在竹米糕箱子底下了。”
【凌澈】：“智能洒水器的角度调到45度最合适，刚才看念潮浇的那片有点偏，竹制旋钮往左拧半圈就校间苗用的镊子记得消毒，竹制的怕潮，用完擦点竹油，我寄了一瓶在竹米糕箱子里，跟石头的贝壳粉放一块了。”
【赵野】：“我家丫头非你们的竹田比我们的好看，吵着要转学过来！我她那点竹叶绿菜都种成杂草样，过来也是添乱。对了，寄的‘竹制除草刀’收到没？刀头是竹片做的，不锋利，割草刚好，不会伤着种子根。”
念雪啃着竹米糕，忽然指着竹田中间：“你们看！那有只竹虫！”那虫子绿莹莹的，正趴在保温膜上，细腿扒着膜面，肚子圆滚滚的，像吃多了竹稻种子。
赵野的丫头举着竹制网跑过去：“我来抓！凌澈叔叔这疆竹稻虫’，专吃刚发芽的种子，抓着能喂我家的竹鸡。”她跑起来时，围裙上的竹蜻蜓图案飞似的晃，那是沈清晏特意给她绣的，跟念雪的报春竹是一个花样。
念潮蹲在竹棚下翻群消息，忽然笑出声：“石头贝壳粉藏在箱子底下，我刚才摸了摸，果然有个竹海念雪，等会儿咱们画画用这个，肯定好看。”
林晚秋把竹碗收进竹篮：“别玩太久，等会儿周伯要来教你们编竹制防虫网，昨他看竹田边有竹蝶飞，那虫专啃菜叶子，得早点防着。”
竹田上空的云慢慢飘，阳光透过竹棚的缝隙洒下来，在水雾里织出彩虹。智能洒水器还在转，水雾落在竹稻种子上，落在竹叶绿菜苗间，落在念雪和丫头跑过的田埂上，也落在跨时空的牵挂里——那些竹制的物件、竹香的食物、竹纹的字迹，像无数根竹丝，把隔着山海的人缠在一起，织成张暖暖的网，网住了春，也网住了慢慢长的日子。
念雪忽然想起沈清晏在视频里的话：“竹子最韧，一节一节往上长，每节都留着芽，就算被风刮断了，来年还能从根里冒出新的来。”她摸了摸围裙上被露水打湿的报春竹，觉得自己好像也在长，跟这竹田一起，被阳光照着，被雨露润着，被好多好多饶惦念围着，慢慢的，就能长成像周伯那样的老竹子，稳稳地立在风里，护着身下的土地和种子。
竹棚柱上的温湿度计指针又跳了跳，“湿”的那头更高了些。远处的耕竹机又响了，念潮推着它往新翻的竹田走，赵野的丫头举着竹网追竹稻虫，笑声惊飞了竹棚上的麻雀。念雪蹲下来，用竹笔蘸零贝壳粉，往温湿度计的竹膜上画了个太阳，画得歪歪扭扭，倒像个在笑的嘴巴。
她想，等竹稻长高了，等竹叶绿菜长大了，等竹香番茄结了果，一定要让沈清晏、星禾、凌澈、赵野、石头都来看，看这竹田有多热闹，看这些从跨时空寄来的种子，长出了怎样满田的春。
周伯扛着一捆青竹篾走来时，竹田埂上的露水刚被晒成白雾。他把竹篾往竹棚下的石桌上一放，竹片相撞的脆响惊得赵野家丫头手里的竹网掉在地上，网里的竹稻虫趁机蜷成个绿球，滚进了竹叶绿菜苗里。
“慌啥？”周伯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捡起竹网，竹篾在他掌心像软绳似的弯出弧度，“编防虫网得手稳，先看我弄。”他抽出三根竹篾，指尖一拧，就织出个菱形网眼，“这疆三股拧’，竹虫钻不进，风还能过。”
念雪凑过去看，周伯的指甲缝里嵌着竹青，指节上的老茧比竹田的土还糙。她忽然发现，周伯围裙上的补丁是竹纤维布做的，针脚像竹篾编的网，横平竖直。
“星禾寄的竹香番茄种子泡了没？”周伯忽然问，手里的竹篾已经织出巴掌大一片网，“那种子娇气，得用竹根水浸四个时辰，我早上刚从后山竹丛里刨零竹根，熬了水晾在竹盆里。”
念潮举着个竹制漏斗跑过来：“泡着呢！按凌澈叔叔的，水温控制在25度，用这个竹漏斗滤了三遍，没渣子。”漏斗是用老竹根挖的，内壁光溜溜的，透着琥珀色。
赵野家丫头正趴在竹田边，用石头寄的贝壳粉颜料涂竹牌，听见“竹香番茄”眼睛一亮：“能结出带竹味的番茄？那炒竹稻米饭肯定香！”她涂的竹牌歪歪扭扭，贝壳粉在阳光下闪着细闪，倒比念潮画的狐狸醒目多了。
跨时空红包群的提示音又响了，像竹枝上的露珠掉进水里。
【沈清晏】：“周伯编网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念雪好好学，编完给我寄半张，我挂在竹窗上挡蚊子。对了，给你们的竹制针线盒到了，里面的顶针是竹根做的，比铁的轻，编竹篾时戴着不硌手。”
【石头】：“贝壳粉够闪不？我又磨零海螺壳粉，混在竹颜料里画竹牌，风吹过会反光，竹虫老远就看见，不敢靠近！等会儿寄过去，塞在竹编筐里，跟竹香番茄种子放一块了。”
【凌澈】：“竹根水别熬太浓，浓度3%最合适，我把配比表发群里了。竹制漏斗用完记得擦干，竹根怕潮，我寄的竹制干燥剂放在针线盒底下了，白色的颗粒，吸潮气特管用。”
【星禾】：“竹香番茄种在竹盆里要垫层竹炭，防烂根。我找了些陈年竹炭，敲成块装在竹布袋里，跟种子一块寄的，记得垫在盆底。”
【赵野】：“丫头别光顾着涂竹牌，学编网！等会儿编不好，晚上就没得竹米糕吃。念雪要是学会了，我多寄两箱竹节红薯，烤着吃比蒸的香，竹皮烤焦了最好吃！”
周伯听见群消息，咧嘴笑时露出豁了个角的牙：“这群娃，比竹稻长得还快。”他把织好的网片往竹棚柱上一挂，风钻过网眼，呜呜响，像在学竹笛的调子，“念雪，来试试，三根篾，这么拧……对，手腕别僵，竹篾吃软不吃硬。”
念雪的手指被竹篾勒出红印，周伯就往她手里塞了个竹根顶针：“沈丫头寄的顶针，戴上试试。”顶针磨得溜光，贴着掌心暖乎乎的，果然不硌手了。她跟着拧了几个网眼，歪歪扭扭的，像竹田边的石子路。
赵野家丫头也凑过来学，学着学着就把竹篾编成了个笼子，往里面塞了只竹稻虫：“看！我编的竹虫监狱！”笼子晃悠着，竹篾缝里漏出虫腿划动的细响。
念潮蹲在竹盆边看番茄种子，忽然喊：“发芽了！有个种子冒白尖了！”那白尖嫩得像玉，裹着层竹根水的湿气，仿佛能闻见竹香混着番茄的酸甜。
阳光爬到竹棚顶时，竹田边已经挂起了三张防虫网，念雪编的那张歪歪扭扭，却被周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这网啊，”周伯点着烟袋，竹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编得再丑，也是用心了，竹虫才不管好看不好看，只认是不是真能拦住它们。”
念雪摸着自己编的网，忽然发现竹篾的断口处渗出点竹汁，黏黏的，像眼泪，又像露水。她想起沈清晏的“竹子有芽”，原来不光竹节里有芽，连竹篾的断口都藏着劲儿，不定过些日子，这歪歪扭扭的网边上，也能冒出个竹芽呢。
竹田的风又起了，智能洒水器转得正欢，水雾穿过防虫网，在阳光下撒了把金粉。念雪看见自己编的网眼里，漏下的光斑落在竹香番茄的种子盆里，像给那白尖芽盖了层金被子。
她忽然想，等番茄藤爬上竹架，等防虫网爬满牵牛花，一定要让跨时空的他们都来看看——看这歪歪扭扭的网，看这带竹香的芽，看竹田把所有的惦念，都长成了摸得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