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没了,死了也是可以得。
想到吴三省,解红药就头疼,果然一代人有一代饶魅魔啊。
陈皮怎么不打死他啊。
陈皮:。。。。。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沁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他们的世界太复杂,我们解家的人,沾上了,甩不掉,也未必是你能玩得转的。
听爹的话,有些浑水,咱们不蹚。能保全自身,已经用尽全力了。”
就你那脑子玩的过谁。
在家里都是被人玩的主,出去了就能玩别人了。
想什么美事呢。
解连环嘴唇动了动,看着姐姐平静却坚决的脸,又瞟了一眼沉默不语但显然支持姐姐的父亲。
一肚子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句嘟囔:“……知道了。”
只是那眼神里,分明还有不服和探究。
解九爷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叹一声。
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聪明的很表面,对未知充满好奇,却不知好奇有时最是致命。
他重新盘起核桃,淡淡道:“知道就好。记住你姐姐的话。
从明起,除了跟你姐姐学看账,铺子后库那些收来的旧书、拓片,你也跟着理一理,先从辨纸质、断年代学起。收收心。”
这是变相的禁足了。
解连环肩膀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应:“是,爹。”
这时,管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道:“九爷,厨房送了宵夜来,是冰糖炖官燕,给少爷姐润润喉。”
解红药闻言,脸上重新漾出一点真切的笑意,对解连环招招手:“行了,别撅着嘴了。来,吃碗燕窝,醒醒你的脑子。账本的事儿明再。”
解连环瞥了一眼那盏晶莹剔透的燕窝,又看看姐姐难得柔和下来的眉眼,闷闷地“嗯”了一声,挪了过去。
花厅里,只剩下细微的瓷勺轻碰声。
窗外的月色更浓了,浅浅地铺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像是凝了一层霜。
解九爷望着眼前一双儿女,女儿沉稳剔透,已然能独当一面,前面长大的都不用担心,就是最的这个脑子最不好。
他能做的,就是在风雨来临前,尽可能地把该教的教了,该护的护住。
至于孩子们自己的路……他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目光深远。
而解红药,一边口吃着燕窝,一边用余光扫过弟弟依旧有些神游外的侧脸。
她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
吴三省是吧。
给他找点事情做。
吴三省:。。。。。
不是,跟他没关系啊,他还在跟文锦谈恋爱呢。
解红药这个念头一旦落下,就像颗种子掉进了肥沃的泥土,迅速生根发芽。
她太清楚这位吴家三爷的“魅力”了,好奇心比猫重,行动力比狗强,偏偏还自带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跟着他冒险的劲儿。
连环这点道行,被他带进沟里简直分分钟的事。
弟弟要打,人也要防着。
她慢慢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燕窝,晶莹的汤汁映着烛火,晃出细碎的光。
直接拦住弟弟,或是硬碰硬去警告吴三省,都是下策。
九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解家如今要的是稳,不是结怨。
得借力,还得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力。
她抬起眼,目光似乎无意地掠过窗外沉沉夜色。
四阿公还不知道陈文锦和吴三省谈恋爱呢,而且吴三省还对齐晋有想法呢。
解红药当然知道吴三省对齐晋是那种试探和利用,但是这不妨碍她使绊子。
齐晋姑娘多好啊,轮得到这群男的自以为是了。
想来齐晋也很烦恼吧,既然这样就把水搅浑。
于是一个星期后,吴三省被两个姑娘都扇巴掌了,还是公开的连环巴掌。
一个你有了女朋友还对我这么殷勤,该打。
一个你有了我还想脚踩两只船,该死。
吴三省:。。。。。
不是啊啊啊啊,不是啊。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八卦被扇出了翅膀。
不过半日功夫,就窜遍了九门各家大大的茶桌饭厅。
细节被添油加醋,传得活灵活现:
先是齐家那位刚从国外回来,一身书卷气却烈性十足的齐晋姐,在琉璃厂新开的茶舍里。
当着几位有头有脸的掮客面,一杯冷茶泼过去,随即一巴掌甩在吴三省脸上,骂的是
“吴三爷好风度,有了文锦姐姐这样的人物,还来对我这女子什么志趣相投、相见恨晚?这殷勤,我齐晋受不起!”
吴三省大约是懵了,或是理亏,还没来得及解释,或许也根本解释不清。
得到风声匆匆赶来的陈文锦便到了。
陈文锦是何等人物?
陈皮阿四亲手调教出来的,平日里看着爽利明理,真动了怒,那眼神能剜下肉来。
她没泼茶,也没大声叫骂,只是走到吴三省面前,静静看了他两秒,那眼神里的失望和冰渣子,让旁观者都觉后颈发凉。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手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吴三省,”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地上都能冒出火星子,“我们完了。”
两记耳光,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决绝的女子。
主角还是九门里风头正劲,素来以智计风度着称的吴家三爷。
这笑话,够九门上下咀嚼好些日子了。
九门其他人,则是姿态各异地看起了这场难得的热闹。
“听了吗?吴家老三这回可是栽大了!”
“啧啧,齐家那丫头手劲不啊,听吴三省脸上指印半没消。”
“文锦那丫头更狠,话不多,那一巴掌,啧,我看是心都打冷了。”
“要我,吴三省也是活该,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也不看看文锦是谁的闺女!”
“嘿,四阿公能饶得了他?等着看好戏吧!”
“难,吴家也不是好惹的,解家、霍家那边态度微妙啊。”
解家宅邸,解九爷的书房。
解九爷听完管家低声汇报的街面传闻,手中盘着的核桃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一旁看似专心核对账本解红药淡淡道:“你倒是有闲心。”
解红药抬起脸,一脸无辜:“爹,您什么呢,我这几日可都在教连环认纸呢,您看他都被那些虫蛀的旧书熏得打喷嚏了。”
她指了指旁边苦着脸、鼻头微红的解连环。
解连环确实在打喷嚏。
他此刻心里猫抓似的想知道外面的热闹,却不敢问,只偷偷瞄着父亲和姐姐。
解九爷看她一眼,没戳破,只道:“山雨欲来,关好门窗。”
“女儿明白。”解红药乖巧应下,垂下眼睫,继续拨弄算盘珠子,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