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霍仙姑的厅堂。
霍仙姑摆弄着新得的珐琅彩指甲套,轻笑一声:“吴老三这次,可是把陈皮的肺管子戳了。文锦那丫头,我看着长大,心气高着呢。”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齐家那丫头,也不简单,这一巴掌,打出了气势,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有意思。”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去备份礼,给文锦那丫头压压惊。顺便问问齐家丫头有没有空,过两日来陪我听听戏。”
霍仙姑从来懂得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表达恰当的立场,同样只要是吴家吃瘪的,她都高兴。
世道本来就对女子不公。
吴三省的做派本就让人诟病。
一巴掌都是轻的,也是活该。
吴家,气氛要凝重得多。
吴三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憋屈窝火。
他确实欣赏齐晋的才学和那股劲儿,接触中也存了三分利用齐家资源探查线索的心思,但绝没有脚踏两条船的意思!
对文锦,他是认真的!
可如今百口莫辩,两边的误会结得死死的。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陈皮那边的沉默。
那老家伙越是安静,后续的麻烦可能就越大。
毕竟是教过他的师傅,吴三省可知道他的脾气,弄死你,半夜都得弄死你。
更何况人家还占理。
吴老狗气得骂了几句不争气的东西,但骂归骂,毕竟是亲儿子。
他一方面恼火儿子行事不周惹来风流债和强敌,另一方面也得硬着头皮想法子应对陈皮的怒火。
派人去陈家解释?
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备厚礼赔罪?
陈皮缺他那点东西?
只怕礼送过去,能原样砸回来。
吴老狗在屋里踱步,最后长叹一声:“老三,你这回自求多福吧。陈皮那边,我只能试着递个话,但他卖不卖这个面子……”
他摇摇头,显然不乐观。
他只能尽可能的忽悠了。
争取把陈皮忽悠瘸了。
陈皮:。。。。。
齐家,齐铁嘴倒是相对平静。
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其他几家,多是持观望态度,或暗中窃笑。
九门看似同气连枝,实则各有心思,吴三省吃瘪,惹上陈家,对某些人来,未必不是件值得喝两杯的事。
毕竟路子就是这么宽,走的人多了,就有人拥挤了不是。
吴三省得罪的人可不少呢。
这货色也是个命硬的主。
陈皮。
可惜在广西,有一种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感觉。
他听完陈细的话,没话,挥挥手就让人下去了。
陈文锦接到了陈皮的电话。
“后悔吗。”
“不后悔。”陈文锦答得斩钉截铁。
“知道怎么处理吗。”
“知道。”
“好。”
陈皮没问细节,没责备,也没要如何报复。
他的女儿的会处理好的。
这个时候的陈文锦,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事情摊在明面上之后,很多东西都清楚了。
所以陈家越平静,这件事,越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解家。
大晚上的,解连环就在家里被套麻袋打了一顿,听腿断了,有一年动不了了。
至于谁打的解家人都知道,护卫们也知道。
一个个都是看星星看月亮的,就是不看连环少爷的房间。
好大的月亮啊,又大又圆啊。
连环少爷又挨揍了,其他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见怪不怪了。
连环的脑子不好。
被打也是应该的,妹还是太善良了,没舍得两条腿打断。
解红药:。。。。。
所以,外在的聪明不是真聪明,没人知道你聪明才是大聪明啊。
因为大家都知道你聪明都会防着你啊。
很多道理都是如此。
对于解家掌权者来,保全家族很重要。
可是,解红药叹气,难怪呢。
她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同父不同母的,都很聪慧隐藏。
可是解九他们的亲爹名声在外,哪怕这么多年低调下来,也是第一个被打击对象。
难怪,难怪要假死呢。
爹啊,你戳到人家肺管子,人家不弄死你才怪呢。
不过也明,爹戳对了,这一次,她来压阵。
棋子落下,解九满意的点头。
“红药,以后你要很辛苦了。”
不是问句,是定论。
是传承,也是枷锁。
解红药看着那枚新落下的白玉子。
它质地极好,光润内敛,在昏黄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像旁边那些杀气腾腾的黑白棋子。
但它落下的位置,微妙地改变了那一片区域的“气”,隐隐支撑起了另一处看似岌岌可危的白棋大龙。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父亲常用的清心香的味道。
这味道她闻了十几年,今夜格外清晰,也格外华贵。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哪个权力不压人,不动人呢。
废物才会戴不动。
有权力的家主可比联姻好多了。
“不辛苦,爹。”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棋子,而是轻轻拂过棋盘边缘,感受那光滑冰凉的木质纹理,“这是我的棋局,当然是我来主导。”
解九爷点零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他知道,女儿接住了。
接住了这盘残局,也接住了解家未来那晦暗不明却必须走下去的路。
“去吧,”他挥挥手,“去看看连环。告诉他,好好养着。有些跤,早摔比晚摔好。”
解红药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书房。
廊下的月光依旧清冷,但她脚步不再虚浮。
腕间的翡翠贴着皮肤,传来持续不断的微凉,让她头脑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她走向解连环的院落,路上遇到管家,手里捧着药箱。
管家看到她,躬身低声道:“姐,大夫瞧过了,腿接上了,喝了药,少爷刚睡下。”
“嗯。”解红药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只不过换个方向而已。
睡着了,就不用了。
反正这个弟弟真的没有什么用,还特别会拖后腿。
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揉碎。
院子里那株老梅枝叶扶疏,在月光下投出张牙舞爪的暗影,倒衬得这方地格外清寂。
她推开院门,动作比平时重了一分。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看见一个人影懒洋洋地倚在她常坐的那张湘妃竹躺椅旁的石桌上。
那人一身利落的黑衣,几乎融进夜色,只有指间一点猩红明明灭灭,是烟。
月色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嘴角似乎生就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弧度。
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