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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再一次找到了凌星。

在这之前,她也找了灵儿一次。

具体情况是什么凌星不得而知,但灵儿是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场战役中关于那最后的一些细节。

凌星听到没什么大事就没再追问。

再一次被带到了女帝处。

“女帝,晚辈叨扰了。”

凌星行礼。

“无妨,先坐吧。”

女帝有着紫色的面纱,不过透明度倒是很高。

凌星来这里没有较大的压力,不过女帝也算不上平易近人。

只是距离刚好到了凌星的舒适区。

紫极道苑深处,专属于女帝的殿阁依旧空旷而简素。

墨玉般的地面倒映着穹顶缓慢运转的周星辰,数十根蟠龙金柱无声矗立,支撑起高远寂寥的空间。

朦胧的紫气如纱幔垂落,其后端坐的身影依旧难以看清真容,唯有那无处不在、与整片空间融为一体的威严,昭示着她的存在。

凌星依言上前数步,在距离紫气纱幔约三丈处停下。

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听闻,又保持了足够的敬畏。

“伏龙渊与万魂寂灭渊之事,吾已详阅战报。”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开门见山,“那最后袭向尔等的诅咒能量,据报极为诡异,连炼虚修士亦难完全拦截。你亲身承受,感触最深。将你受伤前后,所有感知细节,一一道来,不得遗漏。”

凌星对此早有预料。

她微微颔首,玄纱下的目光沉静,开始叙述。

声音透过纱幕,清晰而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她从屏障破碎、那诡异嗡鸣自地底响起的刹那起。

“其时,地失色,非关明暗,乃一切色彩皆被那骤然塌缩之红黑异光吞噬扭曲。一股绝非此界应有之冰冷意志降临,锁定神魂。”

她描述着那尖锥状能量出现的景象,“其形幽暗细长,尖端闪烁红芒,遁行轨迹蕴含空间扭曲之妙,似存于另一重叠位面,常规灵力屏障、道法封锁,触之如无物,一穿而过。”

她没有夸大痛苦,而是以极其精炼、客观的语言,描绘能量入体的感受。

“能量侵入右肩胛下,未破肌骨,未溅鲜血,唯有极寒极恶之力,瞬间于体内炸开。此寒非冰霜之寒,更似源自九幽隙缝之凝滞死寂,透骨侵魂。灵力运转立时滞涩,如陷万丈泥淖,紫府震荡,经脉如被无数冰针刺穿,更有神魂欲裂之痛。”

她重点强调了那诅咒最核心的恶毒之处——“低语”。

“此非寻常魔音贯耳,亦非幻术迷惑。它无形无质,却直击心神本源。其力诡谲,似能敏锐捕捉受者心底潜藏之恐惧、执念、乃至道心细微瑕疵,以此为引,编织极具针对性之幻象与质疑。”

她以自身为例,“于吾,或引动对算计落空、护持不力之反思,放大至对自身道途之怀疑;于陈羽,或引动其操控毒功时对反噬之隐忧;于姜白,或幻化其剑心失守、信念崩塌之景……皆直指要害,瓦解斗志于无形。”

她甚至提及了自己强行凝聚神识,冒险探查诅咒本源的过程,以及在那扭曲疯狂深处,捕捉到的那一丝属于正统道法基底的微弱气息,并由此逆向追溯,所“见”到的关于血煞教起源的那些破碎信息碎片。

叙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凌星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从能量特性、入侵方式、造成的直接伤害与持续影响,到其可能蕴含的本源信息,乃至自己后来尝试以“神心照影阵”进行引导化解的思路,都毫无保留,巨细靡遗。

她言语中没有掺杂个人情绪,只有冷静到极致的观察与分析,仿佛将那日承受的巨大痛苦与凶险,都拆解成了一个个可供研究的符号与参数。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她清冷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激起微不可察的回音。

叙述完毕,凌星略一停顿,自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淡淡星辉的玉简。

这正是她根据那日书写报告整理、又后续添注了更多思考的副本。

“此乃晚辈根据亲身经历及后续观察整理之详录,内附对那诅咒能量之特性归纳、成因推测、应对建议,以及几种针对此类心神攻击的防护符箓与阵法构想草图。

虽仅为雏形,或可供圣庭参详。”

她双手托举玉简,微微躬身。

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玉简,轻飘飘地飞入紫气纱幔之后。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只有穹顶星辰图谱缓慢运转,投下变幻不定的微光。

凌星静立原地,玄纱垂落,耐心等待。

她能感觉到,紫气之后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更落在她所呈递的那枚玉简之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

起初,那目光依旧如同以往,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平静。

但渐渐地,凌星敏锐地察觉到,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凝滞?

或者,是某种极细微的困惑。

紫气之后,女帝看着玉简中以神识烙印下的、条理分明到近乎刻板的记录。

开篇便是概要,寥寥数语点明核心威胁与主要特征。

接着分门别类:能量属性(阴寒、死寂、附骨疽特性)、攻击模式(空间遁孝心神低语)、影响层级(肉身、灵力、神识、道基)、本源推测(扭曲道基、位面怨力)、应对策略(常规净化之局限、精微引导之必要、空间干扰与锁定本源之设想)……

甚至还有数据化的对比,比如不同心志坚定程度的修士,在诅咒侵蚀下的抵抗时间差异估算;以及数种防护构想的原理简图与优劣分析。

其行文逻辑之严密,结构之清晰,信息密度之高,与圣庭内部那些动辄万言、引经据典却常常不得要领的奏报玉简,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女帝执掌紫玄圣庭,统御浩瀚疆域,每日经手的文书玉简浩如烟海。

其中大多来自修为高深、地位尊崇的臣属与盟友。

这些大能修士,修为通,于自身道途上或有独到见解,但于文书奏对、信息呈报之上,却往往保持着一种古老而低效的习惯。

或言语晦涩,喜用典故隐喻;或冗长繁琐,事无巨细皆欲呈报;或主观臆断过多,缺乏客观依据;更有甚者,为了彰显自身修为与地位,故意将简单之事复杂化,非得绕上几个弯,让人去“悟”其真意。

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显其高深。

久而久之,圣庭这套庞大的管理体系,虽在绝对实力的支撑下维持着运转,但其内部的信息传递与处理效率,在女帝看来,实则积弊已深,相当低效。

能够跻身高层的修者,个个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和思维定势,就如同那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玄奥功法,重“意会”而轻“言传”,许多事情的处理,依赖于上下级之间的“默契”和对彼此行事风格的“理解”。

若能理解,自然顺畅;若不能理解,便需要反复沟通、试探,甚至揣摩上意,严重拖慢了应对各类事务,尤其是突发危机的节奏。

而凌星这份报告……完全不同。

它像一柄被精心打磨过的匕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指向目标,斩开迷雾,直抵核心。

无需猜测,无需琢磨,所有信息一目了然,利弊分析清晰呈现。

这种截然不同的信息呈现方式,让早已习惯了在纷繁复杂乃至云山雾罩的奏报中提取有效信息的女帝,在最初的审阅后,心中罕见地泛起了一丝微澜。

那不是愤怒,也非喜悦,而是一种……因接触到某种更优解时,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如同一位浸淫古谱多年的琴师,乍闻一曲结构新颖、指法精准的全新乐章,虽风格迥异,却不得不承认其内在的高效与力量。

女帝抬起眼,目光再次穿透紫气,落在下方那静立的身影上。

玄色道袍,遮面斗笠,身姿挺拔如孤峰。

这个年轻修士,不仅赋实力惊人,在心智与思维模式上,竟也如此……独特。

“凌星。”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但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先前少了一丝绝对的疏离,“你此番受伤,感触颇深。

整理这些信息,耗费不少心神吧。”

“回女帝,分内之事,不敢言耗。”凌星平静回应。

女帝微微颔首,指尖在那枚星辉玉简上轻轻一点,将其内容再次于心中流转一遍,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凌星,你在此进修也有些时日,参与清剿,接触圣庭军士、官吏。

依你之见,吾这紫玄圣庭,运作如何?”

凌星闻言,玄纱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没想到女帝会突然问这个。

略一沉吟,她据实以告,语气依旧客观:“回女帝,晚辈潜心修行,于圣庭运作体系,并未过多关注。

仅以参与伏龙渊、万魂寂灭渊之战所见,圣庭大军令行禁止,战阵森严,调度有方,攻坚破敌,干脆利落,效率极高。

非寻常宗门散勇可比。”

这是她的真实感受。

圣庭军队的战斗力与执行力,确实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哦?仅此而已?”女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似乎对凌星这局限于军事领域的评价并不意外,也未深究。

她沉默了片刻,那笼罩在紫气中的身影,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疲惫。

“你只见其利刃锋芒,却未见执刃之手,亦有滞涩之时。”女帝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评判,“吾统御圣庭,疆域浩瀚,子民兆亿。

然则,管理体系之低效,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

凌星静立聆听,心中微凛。

女帝竟会对她这样一个外来宗门的弟子,谈及圣庭内部管理的弊端?

“能跻身高位者,修为皆是不凡。

然修为高,未必擅理事。”女帝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敲打着某种无形的壁垒,“比皆有一套自身行事逻辑,根深蒂固。

呈报事务,或语焉不详,故弄玄虚;或冗长堆砌,不得要领;或执着于细枝末节,忽略全局。

许多事,非得吾亲自过问,反复推敲,方能窥其全貌。

便如同参悟那些上古遗留的残缺功法,需耗费心神去‘悟’,去‘猜’。”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某些具体事例,周身的气息微冷:“若遇聪慧默契者,尚可理会吾意。

若遇那等冥顽不灵,或自以为是的,一道简单指令,层层传递下去,亦能扭曲变样,执行起来拖沓反复,贻误时机。

平日里或可容忍,然在此灵气低谷、危机四伏之世,慈效率,便是取祸之道。”

这番话语,出自统御一方圣庭、登临大乘之境的紫玄女帝之口,若传扬出去,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但在此刻空旷的大殿中,却只回荡在凌星耳畔。

女帝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玉简上,那丝困惑似乎化为了某种决断。

“而你此番整理之信息,”女帝的声音陡然清晰了几分,那股生的威严中,似乎注入了一丝极淡的、名为“认可”的情绪,“条理分明,要害突出,因果清晰,对策兼具原则与弹性。

无需吾耗费心神猜测推演,一目了然。

于决策而言,省却无数功夫。”

她抬起眼眸,紫气后的目光似乎锐利了些许,直视凌星:“吾要你将此信息整合之方法,作为范例,交予圣庭相关司衙。

让那些终日埋首故纸堆、奏对喜玩文字机巧的‘大能’们好好看看,何为有效之呈报!

何为务实之风格!”

此言一出,饶是凌星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女帝此举,竟是要拿她的报告当模板,去“教育”圣庭的那些高层官员?

但她反应极快,立刻躬身应道:“晚辈遵命。

定当尽力,将此间心得整理成文,呈报圣庭。”

“无需你额外耗费心力整理。”女帝却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方才呈上的这枚玉简,便已足够。吾会令人拓印分发。你之所为,已提供最佳范本。”

凌星瞬间明了。

女帝要的,不是她再去写一篇“如何写报告”的指南,而是她这份报告本身所体现出的思维方式和行文结构,就是最好的示范。

“是,晚辈明白了。”凌星应道,心中并无波澜。

反正她自有备份,原件交予圣庭也无妨。

“此玉简内容,晚辈已留有副本。

原件女帝尽可取用。”

女帝微微颔首,对凌星的知情识趣似乎颇为满意。

笼罩在殿内的那股无形威压,悄然缓和了些许。

“嗯。

此事若成,于圣庭效率提升,功不可没。

你且回去安心进修吧。”女帝摆了摆手,示意觐见结束。

“晚辈告退。”凌星再次躬身一礼,步履平稳地转身,退出大殿。

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气息。

凌星立于廊下,略微驻足。

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光可鉴饶墨玉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回想方才女帝那番话语,心中了然。

看来这庞然大物般的圣庭,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亦有运转不畅的烦恼。

自己那份无意间写就的报告,倒是意外地戳中了女帝的某点心思。

她微微摇头,不再多想。

无论是宗门还是圣庭,体系庞大了,总难免有积弊。

这些非她当下需要关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