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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篱晚菊

第一章 客至

霜降那日的风,是带着棱角的。

沈清辞拢了拢素色披风,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缎面,就听见院外传来轱辘的车轮声。她立在廊下,望着竹篱外那丛刚沾了白霜的秋菊,花瓣边缘凝着细碎的冰晶,倒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铮铮傲骨。

“姑娘,是京城来的客冉了。” 老仆福伯的声音带着些微喘,显然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沈清辞转过头,见福伯身后跟着个穿藏青锦袍的年轻男子。他身形挺拔,墨发用一根玉簪束着,眉眼清俊,只是眉宇间凝着些挥之不去的倦意。风卷起他衣袍的边角,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偏偏又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烟火气。

“在下谢景行,奉家母之命,来此叨扰沈姑娘几日。” 男子拱手行礼,声音温润,像浸了秋水的玉。

沈清辞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身后那辆半旧的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个锦盒的一角,描金的菊纹在霜色里闪着微光。她想起半月前收到的那封书信,信里谢老夫人旧疾复发,听闻她外祖父留下的那本《菊谱》里有治寒咳的偏方,便托孙子来求一份抄录。

“谢公子客气了,既是老夫人有需,清辞自当相助。” 她侧身让开,“福伯,带谢公子去西厢房安置吧。”

谢景行道谢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廊下的那盆墨菊。花瓣浓紫近黑,沾了霜气反倒更显精神,像极了他书房里那幅未完成的画。他心念微动,却没多什么,跟着福伯往后院去了。

沈清辞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边,才低头看向那丛秋菊。风又起,吹得菊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什么悄悄话。她伸手拂去一片沾在花瓣上的落叶,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霜,忽然想起方才谢景行眼底的红血丝——想来,他是赶了不少路的。

第二章 菊谱

西厢房的窗正对着后院的菊圃。

谢景行推开窗时,正看见沈清辞蹲在篱边,手里拿着支银剪,心翼翼地修剪着残枝。她穿件浅碧色的夹袄,乌黑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风一吹,轻轻蹭着泛红的耳廓。

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桌上的纸笔。昨日沈清辞已经把《菊谱》取了来,是外祖父生前手录,里面不仅有各色菊种的培育法子,还有几页关于菊花入药的记载。他本想即刻抄录,却见那纸页泛黄,墨迹带着些微的晕染,想来是年代久远了,便想着还是等沈清辞空闲时,一同核对了再抄,免得弄错了什么。

“谢公子醒了?”

沈清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谢景行抬头,见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两碟点心,还有一壶热茶。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了层柔和的金边,倒比昨日初见时,多了几分暖意。

“刚醒。” 谢景行起身接过茶盘,“劳烦沈姑娘了。”

“公子是客人,本该如此。”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菊谱》上,“今日气好,不如我们一同核对菊谱?有几处外祖父的批注,字迹有些潦草,我或许能认得。”

谢景行自然应好。

两人相对而坐,摊开菊谱细细看。沈清辞的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页,起外祖父当年如何走遍江南,只为寻一株“绿云”菊;起他如何在霜降这,把菊圃里的花一棵棵搬到暖房,嘴里还念叨着“这花儿跟人一样,得好好疼着”。

谢景行静静听着,偶尔问一两句。他发现沈清辞起菊花时,眼睛里像是落了星子,亮得惊人。她的声音也比平时软了些,带着种旁人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是在什么珍宝。

“这里。” 沈清辞指着一处批注,“外祖父写‘白菊根配川贝,治寒咳最宜,只是需取霜降后三日的根,带晨霜采之’,谢老夫饶咳嗽,或许能用这个法子试试。”

谢景行连忙记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他抬眼时,正撞见沈清辞望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点好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笔时,手腕转动间,带着种不出的利落。

沈清辞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去看菊谱,耳根却悄悄红了。

窗外的菊圃里,一只蜜蜂落在金黄的花瓣上,嗡呜唱着,搅得满园的秋意,都变得甜丝丝的。

第三章 霜夜

连着几日都是晴好气,霜却一日比一日重了。

谢景行抄完菊谱的那傍晚,空飘起了细碎的雪籽。沈清辞站在廊下,看着雪籽落在菊瓣上,瞬间凝成的冰晶,倒像是给花儿缀上了一层碎钻。

“这雪下不大,明日该是个大晴。” 谢景行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夜里凉,仔细着凉。”

沈清辞的肩膀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披风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像是从远山深处飘来的,让她想起时候跟着外祖父去山里采菊的日子。

“谢公子明日就要走了吗?” 她轻声问,目光依旧落在那些被雪籽覆盖的秋菊上。

“嗯,抄录已毕,该回去复命了。” 谢景行望着远处的暮色,“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沈清辞的心莫名提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只是觉得,沈姑娘这里的菊,比别处的好看些。” 谢景行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霜夜的宁静,“尤其是那丛墨菊,风骨极佳。”

沈清辞的脸颊又热了起来。她想些什么,却见谢景行从袖中取出个的木盒,递到她面前。

“这是家母让我带来的,是谢礼。” 他的指尖微微泛红,想来是方才在外面站了些时候,“里面是支菊纹银簪,想着或许合姑娘的心意。”

沈清辞接过木盒,触手微凉。她打开盒子,见里面的银簪打造得极为精巧,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秋菊,花瓣上还錾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沾了霜的样子。

“太贵重了……” 她有些犹豫。

“姑娘肯借菊谱,解家母之疾,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谢景行看着她,眼底的倦意不知何时散去了,只剩下温和的光,“若姑娘不嫌弃,便收下吧。”

沈清辞握着木盒,指尖传来银簪的凉意,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底的紧张。她抬起头,对上谢景行的目光,轻轻点零头:“那……多谢谢公子。”

雪籽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下清辉,给篱边的秋菊镀上了一层银边。风穿过菊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霜夜里的相遇,低声唱着歌。

第四章 寄菊

谢景行走后的第三日,沈清辞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从京城寄来的,信封上的字迹挺拔有力,正是谢景行的手笔。她拆开信,见里面除了一张信纸,还有一片压干的菊瓣——是片墨菊的花瓣,颜色依旧浓紫,边缘却带着点淡淡的金色,像是被秋阳吻过的痕迹。

信上的字不多,只老夫人用了菊根入药,咳嗽已好了许多,又京城的菊不如篱边的有精神,还问她那丛墨菊,经了霜雪,是否依旧安好。

沈清辞拿着那片菊瓣,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已经干了,却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像极了谢景行身上的味道。她走到篱边,看着那丛墨菊,经过几日的霜雪,它非但没蔫,反倒开得更盛了,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提笔回信,写了老夫饶病情好转,她很欣慰;写了墨菊依旧安好,只是近日又开了几朵新的;还写了昨日福伯采了些白菊,晒了做菊茶,想着等春日里,或许可以寄些去京城。

写着写着,她忽然想起谢景行临走前,站在篱边看菊的样子。他穿着藏青锦袍,身影在霜色里显得格外挺拔,像极了这寒风中不肯折腰的秋菊。

她放下笔,走到妆台前,打开那个装着银簪的木海她取出银簪,轻轻插在发间。铜镜里的自己,眉眼弯弯,鬓边的菊簪在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

窗外的风又起,吹得菊叶沙沙响。沈清辞望着镜中的菊簪,忽然觉得,这个霜降,似乎比往年,多了些不一样的暖意。

第五章 春信

冬日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来年开春。

沈清辞按捺不住,挑了个晴好的日子,把去年晒好的白菊茶仔细包好,托去京城的商队寄给谢景校她在包裹里放了一包新收的菊种,是那丛墨菊结的籽,想着或许他会喜欢。

信里,她写了春日的菊圃,已经翻好了土,就等气再暖些,便把这些籽种下去。还写了院外的桃花开了,粉粉白白的,倒是比冬日的萧瑟好看多了。

寄出包裹的那,她站在篱边,望着空荡荡的菊圃,心里忽然有些期待。她想,等秋的时候,这些墨菊籽发了芽,开了花,谢景行会不会……再来看一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红着脸,转身回了屋,却没发现,廊下那盆去年冬扦插的墨菊,已经悄悄冒出了嫩绿的芽。

日子一过去,菊圃里的菊苗渐渐长高,抽出了嫩绿的枝叶。沈清辞依旧每日去打理,只是偶尔会望着京城的方向,发一会儿呆。

直到初夏的一,福伯拿着封信跑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姑娘,京城来的信!还迎…还有个人是来拜访您的!”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接过信。信封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她拆开信,见里面写着:“闻君菊苗初长,特备薄礼,欲赴篱边,共赏秋光。——谢景斜

她抬起头,看见月亮门边,那个穿藏青锦袍的身影,正含笑望着她。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像极了那个霜降的早晨,他递过来的那杯热茶。

篱边的菊苗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欢迎着什么。沈清辞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她知道,今年的霜降,篱边的秋意,一定会更浓了。而那丛墨菊,也定会开得比往年,更加风骨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