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场的大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爬行,车窗外是漫山遍野的白,松树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偶尔一阵风吹过,簌簌地落下几团雪粉。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甚至有点闷。
东明趴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然后转过头,冲着后排喊:“还有多久啊?我的滑雪板已经饥渴难耐了!”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卫星戴着眼罩,被他吵醒,没好气地顶了一下前排座椅,“这才刚进山,早着呢。”
“这就是青春!这就是活力!”东明不以为意,甚至还想高歌一曲,“今是圣诞节哎!我们要去滑雪哎!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林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身上盖着谢无争的大衣,睡得正熟,他昨直播补时长补到凌晨三点,这会儿正是缺觉的时候。
谢无争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平板在看滑雪教程,听到东明的嚷嚷声,抬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东明立马闭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转过身去骚扰穆雪松:“雪松,你以前滑过雪吗?要是不会,哥教你!哥可是号称雪上飞的男人!”
穆雪松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闻言回过头,有些迟疑:“滑过一次双板......不太熟。”
“双板那是孩子玩的!”东明拍着胸脯,“真男人就要玩单板!那种在雪地上飞驰的感觉,就像是在飞!待会儿哥带你飞!”
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周毅幽幽地插了一句:“上次去海边你也带我们飞。”
“那是意外!”东明脸红脖子粗地辩解,“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有装备加持!”
大巴车终于在滑雪场酒店门口停下。
一下车,凛冽的寒风就钻进了领口。
“卧槽!冷冷冷!”东明缩着脖子,刚才的豪言壮语瞬间被冻回了肚子里,像只鹌鹑一样往酒店大堂钻。
林锋被冷风一吹,也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一条厚实的围巾裹住了半张脸。
谢无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别感冒了。”
林锋把脸埋进围巾里,蹭了蹭,围巾上有谢无争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到了?”林锋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听起来软绵绵的。
“嗯,到了。”谢无争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吧,进去办入住。”
酒店大堂里装饰着巨大的圣诞树,挂满了彩球和铃铛,空气里弥漫着姜饼和肉桂的香气。
前台办入住的时候,东明又开始整活了。
“那个......美女,我们这么多人,能不能给安排个连着的房间?最好是那种大通铺,大家晚上可以一起斗地主!”
前台姐姐保持着职业微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大通铺,只有标间和大床房。”
“那就标间!”东明大手一挥,“我和雪松一间!卫星和韩游一间!周毅和Scope一间!至于剩下的......”
他眼神暧昧地瞟向站在最后的两个人。
谢无争把身份证递给前台:“一间大床房,要风景好的。”
“好的先生,顶楼的雪景套房可以吗?”
“可以。”
拿着房卡上楼,电梯里,东明还在那儿嘀嘀咕咕:“凭什么他们住套房,我们住标间?这就是阶级差距吗?”
“因为人家是两口子。”卫星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跟雪松领证,我自费让你住套房。”
穆雪松的脸瞬间红透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东明倒是脸皮厚,嘿嘿一笑:“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进了房间,林锋把行李箱一扔,整个人平了那张看起来就巨软无比的大床上。
“舒服。”林锋滚了一圈,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动了。”
“不想滑雪了?”谢无争走过去,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刚才谁在车上要征服高级道的?”
“那是梦话。”林锋耍赖,抱着谢无争的腰不撒手,“外面那么冷,被窝里多暖和。”
谢无争低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梳理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听山顶有个咖啡馆,热巧克力很出名,还能看到整个雪场的全景。”
林锋的耳朵动了动。
“而且....”谢无争继续诱惑,“我一对一教学,不想试试?”
“私人教练?”林锋抬起头,眼神怀疑,“你?”
“不像吗?”谢无争挑眉。
林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行吧,那就勉为其难让你教教。”
换装备是个大工程。
滑雪服、护具、头盔、雪镜、手套......
林锋穿得像个圆滚滚的企鹅,走路都费劲。
“这裤子是不是太肥了?”林锋扯了扯那条荧光黄的滑雪裤,“丑死了。”
“滑雪服都这样。”谢无争帮他把护臀穿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护膝,“安全第一,帅气第二。”
“我不管,我要帅。”林锋把雪镜往头上一推,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待会儿你得给我拍照,要把我拍成两米八。”
“好,两米八。”谢无争捏了捏他的脸,“走吧,大长腿。”
到了雪具大厅,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圣诞节加上周末,整个滑雪场都爆满。
东明正抱着个单板在那儿摆pose,让穆雪松给他拍照。
“雪松,低点!再低点!要把我的腿拍长点!”东明指挥着,“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要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穆雪松蹲在地上,举着手机,一脸认真地找角度。
旁边路过的朋友指着东明问妈妈:“妈妈,那个叔叔是在演猴子吗?”
东明的表情裂开了。
林锋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东明恼羞成怒,“这叫艺术!不懂别瞎!”
“行行行,艺术。”林锋领了自己的板子,是黑色的双板,上面印着红色的火焰图案,很骚包,“走,去初级道练练手。”
“初级道?”东明不屑,“那是新手村!哥要去中级道!”
“你确定?”林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别到时候是被担架抬下来的。”
“看不起谁呢!”东明抱着板子就往缆车那边冲,“雪松,走!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穆雪松无奈地看了林锋一眼,只能跟上去。
林锋和谢无争没急着上山,先在下面的练习区适应了一下。
林锋虽然运动神经不错,但滑雪这玩意儿确实需要点技巧,刚开始,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鸭子,两条腿直打颤,根本不受控制。
“重心放低,膝盖微曲。”谢无争在他前面倒滑,双手虚虚地护着他,“别怕,我在呢。”
林锋死死盯着脚下的板子,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滑!它有自己的想法!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几年以后了,好了,放松点。”谢无争滑过去,握住他的手,“跟着我的节奏,一,二,一,二......”
在谢无争的引导下,林锋慢慢找到零感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也能勉强滑出一点弧度了。
“怎么样?”林锋有些得意,“我就我有赋吧。”
“是是是,赋异禀。”谢无争笑着夸他,“那我们去初级道试试?”
“走!”
两人上了初级道的坡顶。
站在坡顶往下看,白茫茫的一片,虽然坡度不大,但对于新手来还是有点视觉冲击力。
“准备好了吗?”谢无争问。
林锋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护目镜:“你先下,我跟着你。”
谢无争点点头,轻轻一撑雪杖,身体顺着坡度滑了下去。
林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胜负欲。
我也行!
他学着谢无争的样子,重心前倾,滑了出去。
刚开始还挺顺,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那种飞驰的感觉确实很爽。
但很快,速度越来越快,林锋有点慌了,想减速,脚下的板子开始打架。
“谢无争!让开!”林锋大喊一声。
前面的谢无争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就见林锋冲了过来。
他没有躲,反而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迎接的姿势。
“砰!”
林锋一头撞进谢无争怀里,冲击力带着两人一起倒在雪地上,滚作一团。
雪粉飞扬。
旋地转之后,世界静止了。
林锋趴在谢无争身上,两饶脸贴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白色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腾。
“刹车坏了?”谢无争躺在雪地上,看着身上的林锋,眼底满是笑意。
林锋有点狼狈,护目镜歪了,鼻尖上沾了一点雪:“是你挡道了。”
“怪我?”谢无争伸手帮他把护目镜扶正,指腹擦过他冰凉的脸颊,“那要不要惩罚我一下?”
“怎么罚?”林锋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蓝和白雪,还有自己。
谢无争没话,只是微微抬起头。
这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周围还有不少滑雪的人呼啸而过,有人吹起了口哨。
林锋脸一热,但没有退缩,反而低下头,在那两片有些凉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两人在雪地里赖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
“再去滑一次?”林锋意犹未尽。
“校”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中级道那边,一个穿着花哨滑雪服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冲了下来。他脚下的单板像是失控的野马,带着他在雪道上画着“S”型,嘴里还发出一连串的惨剑
“啊啊啊啊啊!让开!都让开!刹不住了!”
是东明。
他身后不远处,穆雪松正心翼翼地犁式滑降,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坐地上。
“东明哥!往边上摔!往边上摔!”穆雪松大喊。
但东明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直直地冲向了防护网。
“砰!”
东明整个人挂在了防护网上。
林锋捂着脸,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谢无争叹了口气:“走吧,去救人。”
“我的腰......我的屁股......”东明瘫在雪地上,哼哼唧唧,“这雪道是不是针对我?为什么别人滑都没事,就我摔?”
“因为别人是用脚滑,你是用脸滑。”卫星毫不留情地嘲讽。
穆雪松蹲在他旁边,一脸担忧:“东明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东明一听这话,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我没事!真男人从不喊疼!我还能滑!”
着,他试图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行了,别逞强了。”谢无争叫来工作人员,“把他运下去吧,去休息室歇会儿。”
东明被当成伤员运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抓着穆雪松的手:“雪松,你别走,你陪我......我怕疼......”
穆雪松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少了东明这个显眼包,世界清净了不少。
林锋和谢无争坐缆车上了山顶。
缆车缓缓上升,脚下的雪景一览无余。
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锋摘下护目镜,呼出一口白气:“这上面风景不错。”
“嗯。”谢无争看着他被冻得红扑颇脸,“冷吗?”
“有点。”林锋把手缩进袖子里。
谢无争把他的手拉过来,摘掉手套,握在自己手里搓了搓,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这样呢?”
口袋里很暖和,还有谢无争的体温,林锋靠过去,把头枕在他肩膀上。
缆车到顶了,山顶的风很大,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两人赶紧钻进了那家传中的山顶咖啡馆。
咖啡馆里暖气很足,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点了两杯热巧克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热巧克力很浓郁,上面漂浮着几颗,甜得发腻,但在这种气里,却是最好的慰藉。
林锋捧着杯子,口口地喝着,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渍:“好喝。”
谢无争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又偷拍。”林锋瞪他。
“这叫记录美好生活。”谢无争把照片保存好,“回去发给你。”
“别发微博就校”林锋警告道,“我不想再上热搜了。”
“放心,私藏。”
两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多时,直到太阳开始西斜,才准备下山。
这次他们选择了滑下去。
不过他们没去挑战那条看着就让人腿软的高级道,毕竟安全第一,最后还是选了绕山的林间观光道,坡度平缓,虽然没有速度与激情的刺激,但胜在路程长,风景绝佳。
“这条道有点长,体力跟得上吗?”谢无争帮他检查了一下板子的固定器。
“看谁呢。”林锋戴好护目镜,活动了一下脚腕,“走着,带你兜风。”
完,他顺着缓坡滑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摔倒,带起一阵阵雪雾。
谢无争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冲到山脚下的时候,林锋一个漂亮的刹车,停在了终点,他摘下护目镜,大口喘着气,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爽!”
谢无争滑到他身边,也摘下护目镜,看着他发光的眼睛,心里一动,凑过去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充满荷尔蒙的吻,带着雪的味道,风的味道,还有彼茨味道。
周围的人来人往,但这都不重要了。
晚上,大家在酒店的餐厅聚餐。
东明虽然摔得不轻,但精神头依然很好,正绘声绘色地描述他那个惊一摔:“当时那个情况,真的是千钧一发!为了不撞到前面的朋友,我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冲向防护网!这就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你就吹吧。”卫星拆台,“前面哪有朋友?明明是你自己控不住板了。”
“你懂什么!那是隐形的朋友!”东明强行狡辩。
穆雪松在旁边默默地给他夹菜。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
林锋和谢无争回到了顶楼的套房。
房间里很暖和,落地窗外是漫飞舞的雪花和远处滑雪场的灯光。
林锋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浴袍,带子系得很松,露出大片胸膛。
“过来。”谢无争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林锋走过去坐下:“干嘛?”
“给你按按。”谢无争拿出一瓶按摩油,“今滑了那么久,明肯定腿疼。”
林锋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轻点。”
谢无争把油倒在手心里搓热,然后按上林锋的腿。
他的专业,力道适中,按得林锋哼哼唧唧的,很快就舒服得快睡着了。
“谢无争。”林锋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嗯?”
“圣诞快乐。”
谢无争的手顿了一下,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圣诞快乐。”
窗外的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