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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比其他各道晚了整整十日,万众瞩目的中宸道乡试,终于拉开了帷幕。

旧历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考一日,前后需耗时半月。

秦明凰即位后,大力革新科举,将其改为连考两日,一气呵成。

头一日,考校经义,以及“论”、“疟两篇实务文章。

“论”为议论文,需引经据典,阐发观点;

“疟则模拟官员断案,撰写判词,考验律法知识与文书能力。

第二日,则考校经史时务策与诗词。

流程看似简化,实则时间更为紧凑,对考生的知识储备、行文速度、体力精力乃至心理素质,都提出了更为严峻的挑战。

头一日的关键,无疑在那两篇公文写作上。

若经义基础扎实,能快速答完,便能腾出更多时间精心构思。

第二日亦是如此,若头一日文章做得不顺,心绪不宁,必然会影响第二日策论的状态。

策论若遇阻滞,诗词发挥也难免失色。

归根结底,考验的是真才实学与综合应变之力,比旧历更务实,也更磨人。

凤京贡院门前,已是人山人海。

寅正时分,色尚且昏黑,四位皇嗣已然抵达。

毕竟是正式乡试,规格远非之前的补录初试可比,那三个的这回便没让跟来。

秦昭玥倒是强烈抗争了一下,表示自己是的。

可惜被另外三位无情否决,从温暖被窝里“薅”了出来。

此刻她强打着精神,勉强站得笔直,没敢正大光明地打瞌睡。

一方面是没有合适的靠垫,另一方面今日到场的高官不少。

仪制司、官司的两司监令亲自到场督考,御史台的几位言官也站在不远处。

这要是因为仪态不端被弹劾,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麻烦得很。

考生人群中,赫连朝露一身凤京女子常见的素雅襦裙,静静伫立。

她眸光清亮,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陛下交代的所有任务她都已完成。

只需此番中举,陛下金口允诺的出仕之位、留任凤京六司衙门的前程便会兑现。

届时便可将远在西北的亲眷接来凤京,彻底打破那束缚边庭贵族不得离地的陈规。

待她在凤京站稳脚跟,逐步将族中财产置换为京中产业,便可免去族人被惦记盘剥之苦。

再与凤京人士联姻,如此经营一两代,她的家族便能真正融入大乾。

萧云朔的穿着仍带着鲜明的北境朔风王朝特色,在一片凤京服饰中显得格外醒目,周围自然而然地空出了一圈。

她并未在意这些目光,如同所有普通考生一样,背着沉重的考箱,眼神复杂地环视着这庄严的贡院。

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

在大乾,女子真的可以堂堂正正走进科举考场,真的可以凭借才学中举入仕为官。

女子也能活在阳光之下,不必一生困守深闺,不必只知相夫教子,不必只读《女诫》《女训》。

大乾女帝之气魄与胸襟,当真旷古烁今。

有一点她是真心实意的,她是真的仰慕这位女帝,仰慕她为下女子劈开的这条荆棘之路。

若是她生在朔风……

一时间思绪万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陈榆隐在熙攘的人群里,面色微微有些泛白,难掩紧张之色。

她的考箱里放着两块墨条,一块是寻常可见的松烟墨,另一块……看起来也与寻常墨条无异。

璇玑卫中精通蠢的能手早已反复测试过,用那特制墨条书写出的字迹,并非立刻消失。

而是在大约九日之后,才会开始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无踪。

这种手段并不罕见,但妙就妙在时效上。

本次乡试放榜在十日后,阅卷、排名之时墨迹犹在,偏偏在张榜公示、考卷贴出供人瞻仰时会出问题!

隐蔽性极强,最初几日查验毫无破绽,甚至一度让璇玑卫怀疑是否只是对方的障眼法。

此时陈榆表面的紧张,大半是装出来的。

那位名唤斗錾的璇玑卫百户已向她再三保证,其父与幼弟已被严密保护,绝无差错。

而她进入贡院,自有神武境强者暗中坐镇,无需忧虑,只管安心应试即可。

然而,有人却是真真切切地处在崩溃的边缘。

温庭婉站在不远处,手指死死地抠着考箱的提手。

低垂着头目光躲闪,时不时快速地四下瞟一眼,又像受了惊吓立刻收回。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呼吸也因为极力压抑恐慌而显得有些急促紊乱。

她多么想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出来,告诉所有人她受人胁迫,有人逼她舞弊!

温庭婉不是没有试过,她院中的老妈子和贴身丫鬟,先后两次试图向外传递求救消息,结果都石沉大海。

紧接着便莫名病倒,上吐下泻痛苦不堪,显然是中了暗算。

想到她们毒发时满地打滚、痛不欲生的模样,温庭婉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而她自己也同样被迫吞下了那不知名的毒药!

若不照做,不仅温府顷刻间便有灭顶之灾,她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温庭婉的视线穿过人群,死死钉在石阶上身着宫装的堂姐身上。

她此刻多么渴望堂姐能感受到自己绝望的注视,能察觉出她今日的反常。

可是两人之间隔着汹涌的人潮,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视线始终没有交汇。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卯时一到,贡院大门隆隆开启,胥吏手持名册,开始高声唱名。

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叫到了温庭婉的名字。

脚步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一步步挪上前去。

她面色苍白、眼神闪烁,混在一众紧张的考生中,竟也不算格外显眼。

在第一道查验身份文书、核对相貌的关卡前,她犹豫了,脚步像是被钉在霖上。

要不要……就在此刻呼喊出声?

朝廷来得及护住温府吗?

御医能查出她身中何毒吗?

想到那人最后的承诺……

“愣着做什么,快进查验房!” 身旁胥吏不耐烦地催促道。

温庭婉猛地回神,脸色更白了几分,颤声应道:“是……”

最终,她还是咬着牙,深深地垂下了头,像是认命般默默地走向一旁用于搜身的查验屋。

所有考生依次入场,按照号牌,鱼贯进入一个个号舍。

辰时一到,三声沉重悠远的鼓响传遍贡院每一个角落。

所有门户在沉重吱呀声中轰然关闭落锁。

贡院内,差役们手持贴着试题的牌子,开始在各排号舍之间的甬道中巡行展示,另有胥吏将空白的试题纸逐一发放到每个号舍。

为期两日的乡试,正式开始!

贡院外的秦昭玥掩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

之前唱名时,她听到了陈榆的名字,目光并未投注过去。

隐蛰那家伙已经消失好些了,也不知道到底抓没抓到世家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