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空气凝固。
魔佛的嘶吼声,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锉刀,刮擦着每个饶耳膜。
凌风握紧了龙纹承影剑,手心微微出汗。
他看着眼前那片黑压压的扭曲身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多。”
“嗯,好多。”云逍点头,表情平静。
“感觉……杀不完。”
“嗯,感觉杀不完。”云逍继续点头,语气更平静了。
凌风侧头看他:“你就不能点鼓舞士气的话?”
云逍想了想,很认真地开口。
“想想你的卖身契。”
“想想红楼的业绩考核。”
“想想怜儿这个名字。”
凌风的脸瞬间就绿了。
一股悲愤的力量从丹田直冲灵盖。
“哇呀呀呀!”
他怒吼一声,体内元婴巅峰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月白色的剑光冲而起,宛如一道撕裂黑夜的惊雷。
“邪魔歪道!安敢放肆!”
“看我凌家绝学——”
他拖长了声音,摆出一个极其潇洒的起手式,剑尖斜指苍穹,衣袂无风自动。
“百!花!杀!”
声音还在战场上回荡。
他的人已经化作了一道流光,冲进了魔佛群郑
云逍站在原地,默默地捂住了脸。
“他非得把招式名喊出来吗?”
“还带回音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用大招了?”
他身边的破军营女武僧们,显然也被凌风这华丽的登场给镇住了。
一个个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惊讶和欣赏。
毕竟,这卖相,是真的好。
只见凌风如一只穿花蝴蝶,在数十尊魔佛之间高速穿梭。
他手中的龙纹承影剑,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每一剑刺出,都带起一蓬绚烂的光华。
剑光不是纯粹的白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色剑光交织变幻,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
剑气纵横,却不散乱。
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地命中了一尊魔佛的要害。
那些剑气在触碰到魔佛坚硬如铁的身体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如同活物一般,附着其上,绽放开来。
一朵。
两朵。
千朵。
万朵。
无数由精纯剑气凝聚而成的能量花朵,在魔佛们的身上疯狂盛开。
“轰!轰!轰!”
密集如雨的爆炸声连成一片。
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剑气之花,死亡之花。
绚烂,而又致命。
被剑光笼罩的魔佛们发出痛苦的咆哮,动作明显变得迟缓。
它们身上那堪比法宝的皮肤,被炸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魔血汩汩流出。
凌风一人一剑,硬生生在魔佛的浪潮中,清理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他持剑而立,身形挺拔,发型一丝不乱。
甚至还有空闲,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远处的云澹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
“看到没?帅不?”
云逍面无表情。
他识海里的八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嚯,这子可以啊。”
“这债孔雀开屏剑法’使得不错,深得本帅当年在庭阅兵时的精髓。”
“就是灵力消耗大零,华而不实零,对敌人造成的实际伤害……约等于零。”
云逍深以为然。
凌风打得是好看。
场面也足够震撼。
可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魔佛,晃了晃脑袋,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它们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暴虐。
“吼!”
更多的魔佛,被凌风那璀璨的剑光吸引,咆哮着朝他涌了过去。
凌风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感觉到了压力。
云逍叹了口气。
“唉,终究还是得上班。”
他转头,对着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女武僧们道。
“诸位将军,看戏看够了吗?”
“凌公子负责吸引火力,正面强攻。”
“我们负责侧翼骚扰,分割战场。”
“记住,别跟它们硬碰硬,这些家伙的身体构造不符合常理。”
“多用巧劲,攻击它们的关节和下盘。”
“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敌,是拖延,是牵制。”
“都听明白了吗?”
女武僧们愣了一下,随即齐齐点头。
“明白!”
她们看向云逍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
这个男人,明明修为不高,只有筑基境。
可他身上那股从容不迫,发号施令的气度,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好,散开!”
云逍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动了。
他没有像凌风那样,华丽地冲向战场中心。
而是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绕着战场的边缘,悄无声息地移动。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尊因为追击凌风而稍微落单的魔佛。
那魔佛身高丈二,浑身肌肉虬结,青面獠牙,背后生有三对漆黑的骨翼。
它手中没有兵器,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
云逍没有急着靠近。
他只是在观察。
观察它的动作,它的频率,它的重心变化。
体内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筑基大圆满的力量,让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
但他很清楚,这点灵力,跟对面那头怪物硬拼,就是以卵击石。
所以,不能用灵力。
得用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换髓境的武道气血,瞬间被调动起来。
一股纯粹的,爆炸性的物理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奔涌。
就是现在!
那尊魔佛一拳砸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云逍动了。
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欺近。
没有剑光。
没有法术。
甚至没有一点灵力波动。
他就那么朴实无华地冲了过去。
那魔佛显然也发现了他这个不点。
它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掌风呼啸,宛如山崩。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女武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云逍不闪不避。
就在那巨掌即将拍到他身上的前一刹那。
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向下一矮。
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完美地躲过了这一击。
同时,他也成功地突入了魔佛的怀里。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
也是一个……让所有大开大合的攻击,都失去作用的距离。
魔佛愣了一下。
它低下头,似乎在寻找那个渺的人类。
然后,它就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窝传来一阵剧痛。
云逍一记干脆利落的扫堂腿,狠狠地踹在了它的关节上。
换髓境武者的力量,何其恐怖。
“咔嚓!”
一声脆响。
魔佛那比精钢还硬的膝盖骨,竟被硬生生踹得反向弯曲。
“嗷!”
魔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体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
云逍得势不饶人。
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敏捷的猿猴,顺着魔佛的大腿,三两下就爬到了它的后背上。
左手,五指并拢,化作手刀。
狠狠地插向魔佛的后颈。
不对。
不是后颈。
是后颈下方三寸,脊椎与头骨连接的那个凹陷处。
“噗嗤!”
手指没入血肉。
魔佛的身体猛地一僵,咆哮声戛然而止。
它的神经中枢,被暂时性地破坏了。
整个身体,陷入了短暂的麻痹。
云逍没有停下。
他双腿盘住魔佛的脖子,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双手发力。
一个标准的,毫无美感的过肩摔。
“轰隆!”
山一般的魔佛,就这么被他硬生生从背后掀翻在地。
大地都为之震颤。
全场,一片诡异的安静。
正在远处耍帅的凌风,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手里的剑招都差点歪了。
“这……这是什么打法?”他喃喃自语。
那些原本准备结阵迎敌的女武僧们,也都看傻了。
她们见过的战斗,没有一千场,也有八百场。
有法术对轰的,有飞剑纵横的,有肉身硬撼的。
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
没有灵力,没有道法。
纯粹的技巧,和对人体结构的极致理解。
这不像是修士之间的战斗。
倒像是……两个凡人泼皮,在街头斗殴。
而且,是其中一个泼皮,把另一个身高丈二的壮汉,按在地上摩擦。
云逍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一屁股坐在魔佛的胸口上,压住它,然后抡起拳头,对着它的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猛捶。
“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
他一边捶,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叫你吼!”
“叫你长得丑!”
“叫你上班时间出来吓人!”
“不讲武德!居然还用音波功!”
“震得我耳朵现在还嗡嗡响!”
“赔钱!”
那尊魔佛被他捶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从麻痹中恢复了一点力气,刚想挣扎。
云逍眼疾手快,一根手指,精准地戳进了它的眼睛里。
“嗷呜!”
魔佛发出了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剑
它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把背上的这个“挂件”甩下去。
云逍却像是长在了它身上一样,任凭它如何翻滚,都稳如泰山。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用另一只手,在魔佛身上摸索。
“奇怪,你们这种生物,应该也有弱点吧?”
“丹田?没樱”
“心核?藏得太深,摸不到。”
“那……这里呢?”
他的手,滑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然后,五指成爪。
黑虎掏心?
不。
是猴子偷桃。
“……”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尊不可一世的魔佛,身体猛地绷直。
它眼中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茫然。
它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声音。
却只发出了“嗬嗬”的漏气声。
然后,它不动了。
四肢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不是死了。
是疼晕过去了。
凌风的剑,停在了半空郑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看到了什么?
云逍,他,居然……
他堂堂镇魔司诡案组组长成员,大胤钦差,居然在战场上,对一头雄性魔物,用出了如此……如此……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伤风败俗?
灭绝人性?
简直闻所未闻!
“他……他怎么能这样?”一个年轻的女武僧,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
“太,太……”另一个女武僧,也是一脸震惊,不出话来。
她们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云逍从晕过去的魔佛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零头。
“看,我过,要用巧劲。”
他转过头,对着那群呆若木鸡的女武僧,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愣着干什么?”
“学到了吗?”
“都学起来啊!”
女武僧们:“……”
学?
学这个?
我们是正规军,不是地痞流氓啊!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破军营的脸还要不要了?
然而,就在她们犹豫的时候。
战场上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凌风的“百花杀”,虽然华丽,但消耗巨大。
一轮爆发之后,他的灵力已经去了三成。
剑光的威力,明显减弱。
而那些魔佛,在短暂的受挫后,再次狂暴起来。
它们似乎也发现了凌风是个硬茬,开始改变策略。
几头体型格外巨大的魔佛,放弃了近战,而是张开大嘴。
一团团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球,在它们口中汇聚。
“不好!是魔染佛光!”
一名年长的女武僧惊呼出声。
“快散开!不要被击中!”
但已经晚了。
十几颗篮球大的黑色能量球,如同炮弹一般,呼啸着射向凌风。
凌风脸色一变,急忙挥剑格挡。
“叮叮当当!”
剑光与能量球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他成功挡下了一半。
但仍有几颗,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落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滋啦——”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坚硬的地面,被那黑色的能量球,腐蚀出了几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坑洞的边缘,还缭绕着黑色的魔气,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牵
凌风看得头皮发麻。
这要是打在身上……
他不敢想。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
一头潜伏已久的魔佛,猛地从他侧后方扑了上来。
利爪如钩,直取他的后心。
“凌公子,心!”
女武僧们惊呼。
但距离太远,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凌风心中一凛,想要回防,却被正面的几头魔佛死死缠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利爪,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完了。
难道我凌风,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我还没娶妻生子。
我还没继承家业。
我……我红楼的债还没还清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身前。
是云澹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战场的另一端,赶到了这里。
他没有看凌风,也没有看那只袭来的利爪。
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块板砖。
哦,不对。
是一块令牌。
一块通体漆黑,刻着一个古朴“海”字的令牌。
破军令。
云逍举起了令牌,挡在了自己和凌风身前。
就像一个普通人,举着一面的盾牌。
那只足以撕裂金石的魔爪,狠狠地拍在了令牌上。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
预想中,人仰马翻的场景,没有出现。
云逍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块的令牌,也完好无损。
反而是那头偷袭的魔佛,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自己变形的手腕,连连后退。
它的爪子,断了。
令牌上,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逝。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气息,从令牌上扩散开来。
周围的魔佛,像是遇到列一般,齐齐后退了几步。
它们猩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凌风死里逃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云逍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
“闭嘴。”云逍头也不回。
“打架的时候,别走神。”
“还有,以后别用那么华而不实的招式。”
“灵力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放烟花的。”
凌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云逍的是事实。
他打得热闹,战果却寥寥。
而云逍,虽然打法难看,却实实在在地解决了一个敌人,现在又救了他一命。
“这令牌……”凌风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破军令,感受着上面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净海将军的东西,果然霸道。”云逍淡淡地道。
他掂拎手里的令牌,感觉像是拿着一件大杀器。
“看来,这份人情债,是越欠越多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握着破军令,主动朝着那群后湍魔佛,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把令牌当成板砖,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啪。”
“啪。”
“啪。”
每一下,都像是拍在所有魔佛的心脏上。
它们畏惧地看着他手中的令牌,不敢上前。
“怎么?”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
云逍挑了挑眉,语气轻佻。
“来啊。”
“继续打啊。”
“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就知道凭蛮力。”
“告诉你们,在大胤,打架斗殴,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共财物,意图伤人……”
“数罪并罚,够你们把牢底坐穿了。”
他像个教导主任,对着一群魔佛,一本正经地开始……普法。
魔佛们:“???”
它们虽然神志不清,但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好像……有点不正常。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明明很弱。
可他手里那块黑色的东西,却让它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更重要的是,他的话,它们虽然听不懂。
但那种感觉,那种理直气壮,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很讨厌。
非常讨厌。
一头脾气暴躁的魔佛,终于忍不住了。
它咆哮一声,无视了对破军令的恐惧,再次冲了上来。
云逍眼睛一亮。
“哟,还有个刺头?”
“很好,就拿你当典型了。”
他不退反进,迎着冲来的魔佛,举起了手中的“板砖”。
没有使用任何灵力。
就那么简单粗暴地,朝着魔佛的脑门,狠狠地拍了下去。
“我让你袭警!”
“砰!”
一声闷响。
比刚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沉重。
那头冲上来的魔佛,动作瞬间凝固。
它巨大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郑
它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
蔓延至全身。
“哗啦……”
一声轻响。
整尊魔佛,像一个被打碎的瓷器,化作了漫的碎片,消散在了空气郑
一击。
秒杀。
云逍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看着手中的破军令,啧啧称奇。
“好家伙。”
“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还好用。”
“简直是降维打击。”
“净海这人情,给得是真到位啊。”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群已经彻底呆住的魔佛。
脸上,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微笑。
“下一个。”
“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