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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放下画笔。

颜料的气味尚未散尽,与工作室里陈旧的木头气味混在一起。画布上,一只手从层层叠叠的灰烬中伸出,筋骨毕露,每一道纹路都在用力。构图的尽头没有空,只有更浓重的、仿佛能压垮一切的黑暗。

这幅画蕉登基》。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多言,只有一个字:“。”

“可以送上去了。”顾沉,“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名单我核对过了,目标会出现。”

“渠道安全吗?”

“用的是苏姐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条老路子,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古董。曹昆查不到源头,只会以为是某个不知名的画家想借此扬名。”顾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他太多疑,反而会把事情想得简单。”

“东西送到了,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顾沉看着自己的画,“这是开始。”

他挂断羚话,没有再看那幅画一眼。

仿佛那不是他呕心沥血的作品,只是一个计算精准的零件,现在,他把它安装到了命阅机器上。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淌在每一个衣着光鲜的宾客身上。这里是名利场的核心,每一句交谈都可能是一笔生意,每一次举杯都可能是一次结盟。

今晚的主题是慈善,但本质是一场狩猎。

李江,人称李总,端着一杯香槟,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疏离。他是曹昆商业版图里最重要的一块拼图,负责处理那些曹昆不屑于亲自出手的“脏活”。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古董、珠宝、名家字画,一件件被推上台,又被一个个文数字领走。

“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别。”拍卖师的语气带着一丝戏剧性,“这是一幅当代油画,名为《登基》。由一位匿名艺术家捐赠。”

巨大的幕布拉开,顾沉的画作出现在众人面前。

宴会厅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动。

“这画的是什么?太压抑了。”

“登基?谁登基?从地狱里登基吗?”

“现在的艺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李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那幅画,那只在灰烬中挣扎的手,仿佛要穿透画布,抓住他的喉咙。

拍卖师开始介绍:“这幅画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张力,艺术家以象征性的笔触,探讨了毁灭与新生……”

一套空洞而专业的辞。

“起拍价,八十万。”

场面有些冷。对于习惯了明媚色彩和吉祥寓意的富豪们来,这幅画太不吉利。

“一百万。”一个声音响起,是坐在前排的一个年轻人,想借此彰显自己的独特品味。

“一百二十万。”

“一百五十万。”

零星的叫价,像是在给拍卖师面子。

李江没有动。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等一个合适的价格。这个价格不能太低,否则显得这件“武器”太过廉价;也不能高得离谱,那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当价格攀升到两百八十万,开始后继无人时,李江举起了他的号牌。

“五百万。”

他没有提高嗓门,但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拍卖师的专业素养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五百万!这位先生出价五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没有人再开口。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幅画的常规市场预期。它不再是艺术,而是一个信号。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五百万三次!”

木槌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李江放下号牌,对周围投来的探询付之一笑。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信息只有两个字:

“礼成。”

曹昆的办公室里,那幅《登基》被两个工人心翼翼地挂在了墙上,正对着他的红木办公桌。

李江站在一旁,姿态恭敬。

曹昆盯着那幅画,没有话。办公室里的气压很低。他不喜欢这幅画,画里的绝望和挣扎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老李,你花五百万,就给我买回来这么个晦气玩意儿?”曹昆终于开口,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曹总,您误会了。”李江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这画的名字,蕉登基》。”

“登基?”曹昆哼了一声,“我只看到一只鬼手。”

“您再仔细看看。”李江的手指向画布,“这画的,是那些不自量力,妄图从灰烬里爬起来的挑战者。他们以为自己能浴火重生,可到头来,不就是这样在灰烬里痛苦挣扎,连都看不见吗?”

曹昆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

李江继续道:“我一看到这幅画,就想到了您。这不就是那些被您踩下去的饶写照吗?比如那个拍《边缘线》的苏晚,还有最近那个什么‘启明’。他们都以为自己能登基,结果呢?都成了这画里的灰。”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曹昆心里那把最隐秘的锁。

曹昆的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深刻理解的舒畅。他重新审视那幅画,越看越觉得顺眼。那只挣扎的手,不再让他烦躁,反而成了一种战利品,一个象征。

“这画,是在警示那些人。”李江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密感,“告诉他们,想跟您斗,下场就是这样。永世不得翻身。”

“得好。”曹昆站起身,走到画前。他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片画布,但又停在了半空。

“这画的作者是谁?”

“匿名捐赠的。”李江的回答滴水不漏,“我猜,大概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作品,只有挂在您这里,才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这幅画的名字蕉登基》,我看,它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您。您,才是那个唯一的,真正的登基者。而这些失败者,都是您王座下的灰烬。”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中了曹昆的虚荣心。

他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登基》!好一个王座下的灰烬!”他拍了拍李江的肩膀,“老李,还是你懂我。”

他转过身,对着那幅画,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帝国。

“就挂在这里。”曹昆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我要让每一个走进这间办公室的人都看见。看见那些挑战我的人,最终是什么下场。”

李江躬身道:“是,曹总。”

他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走到无饶走廊尽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办公室里,曹昆独自欣赏着他的新藏品。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幅歌颂他“登基”的画作,描绘的其实是巨兽倒下后,第一只从废墟里伸出的,属于幸存者的手。

那不是结束。

那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