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对曼娘的确有感情,但谈不上爱到骨子里,因此也理解不了父亲非要娶大秦氏的决心。
曼娘听到他这番毫无保留,几乎把自己的皮翻过来剖白的话,尽是对自己的看不上,瞳孔控制不住地颤动。
虽然她对顾二的爱是装出来的,可他平日里对自己的缠绵爱语,竟也是假的吗?
好啊,原来你也看不上我。
曼娘十指攥紧,指甲陷进肉里。
“更何况,是曼娘自己的,她不要名分,她只想和我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顾廷烨还真是个二愣子,人家什么他都信。
齐霖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就是古代男子眼中正常的三观,也怪不着顾廷烨会这样想。
但他接受的是现代教育,他没有办法忽视妻子的公平。
然而规矩是来约束自己的,不是来绑架别饶,又不是杀人放火,他实在管不着别人要三妻四妾。
但总归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从前总以为,顾廷烨不一样。
可现在看来,那个不以外物分高低贵贱的少年,早就死在了岁月的洪流郑
爱其实不爱,不嫌弃其实鄙夷。
齐霖看着他已毫无环痕的左耳,叹了一口气,随后释然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身边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只是,他单单对顾廷烨期待太多,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细细想来,还是他对不住顾廷烨,竟这般苛责于他一人。
齐霖没心情吃饭,他戴上纱笠:“嗯,二叔有计划就好,饭就不吃了,我也爽你一次约,你告诉蓉姐儿,下次给她买糖吃。”
他背身挥了挥手,踏出了院。
顾廷烨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扭成麻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无比恐慌。
仿佛齐玉郎不曾给过其他饶隐晦偏爱,现在也要从他身上收回了。
他呼吸都停滞住,突然猛地夺门而出,追上那个潇洒的背影。
顾廷烨速度极快,扒开人群,就像塞跑只差最后一点就抓到彩线。
那一刻,只觉四肢灌了铅,短短一步距离始终都无法达到。
但齐玉郎回头了,风心翼翼牵着他遮挡视线的黑纱,浮动间,他的面庞看不见也在眼前清晰。
顾廷烨没察觉到自己脸色发白,手指恐惧得轻颤,心如无依浮萍战战兢兢地飘摇,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人身上。
“玉郎……你生我的气了吗?因为我没管住自己和曼娘在一起又不愿意娶她为妻,你认为我是薄情寡义之人,对吗?”
齐霖摇摇头:“你们本就是两厢情愿,你这个年纪收通房妾室的人多了去了,实属平常之事,与我无关……”
“有关!就是有关,我的一切都要和你有关。”顾廷烨听了这句话更激动了 路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避开。
他不喜欢这样的话,他才不是齐霖心里无关紧要的人,明明很早之前玉郎就一直支持他,现在怎么就要抽身离开了呢。
他喜欢齐霖为他的事情操心,喜欢他无条件的信任,喜欢他待自己如亲兄弟一般……
齐霖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和我有关了?要下雨,你要嫁饶事儿,自然你自己得算,我还能替你纳妾不成?”
“好了,快回去吧,蓉姐儿早想爹爹了。”
他再次转身就走,但顾廷烨没脸没皮地跟着他,也不话,就凶戾地跟着。
拉拉个脸,好像自己欠他三百个养鸡厂一样,让人看着就不爽。
“你到底想做甚?”
顾廷烨语气笃定,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是你想做甚,你想弃了我,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他的眼神,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迫人光芒。
仿佛就算眼前人不愿意,他也有的是法子,如赶羊进圈般将人赶到自己身边。
因此他的绝对肯定之内还夹杂着无比自信的笑意,但他这带着侵略的神态却让齐霖觉得不适。
当他是什么,任他顾二随意取用摆布的物件吗?
齐霖被对方这专断自负的态度弄得厌烦,让他想到了甄嬛传里的雍正,不尊重他的真实意愿。
他带着迁怒一个过肩摔将顾廷烨甩在地上,原本还算温和的语气也恶劣了起来:
“我一个贱籍男子,可入不了你侯府嫡子的眼,别跟着我,原不烦你,现在看到就想打两拳。”
顾廷烨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原是为了这个……”
原来玉郎见自己因为贱籍身份便骨子里瞧不上曼娘,以为他若也是贱籍,自己根本不会真心和他来往。
齐霖自然不可能是贱籍,他单纯是在阴阳怪气。
顾廷烨知道了缘由,脸上又嘻嘻哈哈起来:“那你打我吧,若你能消气就好。”
齐霖歘地一下举起自家门口的石狮子,门房目瞪口呆地赶过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顾廷烨一看也傻眼了,但他认定齐霖心软,不会真打他,于是还站在原地。
齐玉郎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只是吓唬他,又放下了。
顾廷烨打量他该消气了,拉着他走到一边,才好好道:
“那我得也没错啊,曼娘她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哦,就好比我们总不能随便大街上拉一个大字不识的缺皇帝吧。”
齐霖不想跟他缠,就算曼娘有那个能力,保准他顾廷烨也没想娶她做大娘子。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是时代造就了这样的顾二,他本无错。
真正让齐霖这么不高心是他后面的话。
他顾廷烨当自己是谁啊,还“不能够”,想在他面前玩“霸道总裁强制爱”这套,那真是踩到他狐狸尾巴了。
无论何种形式的强制,它都不是纯粹的爱。
没见齐霖用魅惑术勾引的人类是无法产生情气的吗?虚假的泡沫再多也变不成金子。
顾廷烨再也不是那个任齐霖自由的二叔了。
他不再开口,吩咐门房不许放顾二进来。
……
齐衡路过自家后门,就看见顾二叔在爬他家的院墙,撅着个屁股想上去,但被门房们扯住脚。
齐衡眨了眨眼睛:“……二叔?真是你啊,你这是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