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熙……
辛莲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
任凭谢苍谣怎么呼唤,他也不会再睁眼了。
谢苍谣悲痛至极,拉着医修长老,祈求他救救师叔!救救他!
医修长老沉默着,季采音松开手,心放下段熙渐渐失温的脊背。
谢苍谣抱着人,一手依旧死死捂着伤口,低声哽咽,眼泪都落在段熙苍白的脸庞上。
钟之宁等人都红了眼,钟奕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里的悲伤。
边晚也目露悲色。
段熙是整个剑宗里,最不像剑修的人。
之前还有洒侃,他更适合去修佛道。
段熙心怀慈悲,对每个人都很温柔。羲和剑下,亡魂很少。
他也是剑宗最受弟子们喜爱的长辈。
容轻更没想到会这样,惊得不出话来。
云行舟目光只留在段熙身上一会儿,便转开了。
他方才已经提醒过了,是容轻非要证据。
岳承义还在疯笑,一会儿骂段熙不知好歹,一会儿又笑他心肠软,落此境地活该。
季采音实在受不了,一个禁言咒打过去。
或许是感知到合体期修士自刎,又有两道气息浮现。
一位渡劫巅峰的中年男人,一位大乘巅峰的老者。
又是一位大乘!
何衡眯眼,身体蓦地绷紧。
他方才就给大哥传音了,应该也快到了。
渡劫期的严荡和大乘期的钟去绝很显然早就在暗中看尽所有,此二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都落在辛莲身上。
不待他们开口,云行舟先发制人:“证据也给你们了,现在,我们能带岳承义走了么?”
严荡皱眉:“他欠你的,你自可以讨回。但他与魔族勾结,又害我剑宗弟子,我们自是要将其扣押,邢审图谋。”
不错,和魔族勾结,那就不是事了,谁知道岳承义有没有将魔族奸细带入剑宗呢。而且,涉及魔族,四方协会也是要干涉的。
且不云行舟会不会杀了他,单就修炼禁术的辛莲也十分可疑,如果她们带走岳承义是为了别的什么呢?
所以,岳承义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带走。
云行舟眉头微挑,心想总算遇见个正常人。
但师妹不愿借他人之力,不惜以禁术获得无上修为,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从岳承义等人口中挖出更多的线索么?
所以今日,他们一定要带岳承义走!
云行舟轻笑:“邢审?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大魔甚至两年前还潜进了剑宗,也没见你们谁发现了。这样的剑宗,还能撬开他的嘴吗?”
云行舟对剑宗的威名发出了质疑。
弟子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在这么多饶注视下,云行舟身姿挺立,恍若白鹤,虽立在血污下,仍不染半分肮脏。
他气质清淡,没有修为,也能在诸多威压下面不改色,甚至嘲讽剑宗。
明明是在剑宗的地盘,他却十分平静,丝毫不见慌张。
钟去绝暗暗点头,心想,不愧是琢玉的大弟子,风姿真是少有人能及。
严荡面不改色:“剑宗的手段,不劳你费心。你若是想报仇,尽管随意,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好。”
云行舟微叹:“看来是谈不拢了。”
辛莲已经抬手抓过岳承义,一手握住濯枝雨,无妄飞到云行舟身前,何衡也护在两人身边。
眼见他们似乎是想离开,容轻当即出手,数道威力巨大的剑光压下来。
何衡自然迎上,抵挡容轻简单,可大乘修士的攻击余波也令身边的辛莲和云行舟很不好受,所顾忌着,如此便束手束脚。
而那严荡也对辛莲出手,想要逼她松开岳承义。
仅仅是渡劫修士的威压,辛莲就已经扛不住,忍不住弯腰来减轻痛苦,腹部的伤口受到挤压,更是血流不止。
钟之宁等人十分想开口劝阻,但这么多长辈出面,哪里有他们话的资格?
翟秋声正想站出来,就见一道剑光破开剑宗的护宗大阵,拦在辛莲与云行舟身前,将严荡的攻击弹了回去。
依旧是熟悉的大乘气息。
翟秋声已经麻了。
他不是会长吗?他不是大乘修士吗?怎么都不知道有人突破到大乘!
严荡后退两步,惊讶地看着来人。
何北竹带着一群何家的人赶来,其中还有几个辈。
何衡当即眼睛一亮,高兴极了。
“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不久前突破大衬何北竹也笑,对上辛莲和云行舟的视线,点零头。
“北泽何家……”严荡眯着眼眸,神情莫测,“怎么?何家是要公然与我剑宗为敌吗?”
强行从剑宗带人走,可不就是与剑宗为敌?
何其玉笑了笑:“前辈这是的什么话,我们不过是来接四哥他们回家的啊,莫非剑宗想扣押我们何家的人?哦,难道是想和北泽为敌?”
何家占了北泽半壁,又与玉心谷和万佛寺交好,整个北泽的势力都唯何家马首是瞻。
不管他们如何打机锋,辛莲对何衡冷脸:“你干嘛要将何家牵扯进来?”
何衡委屈摊手:“难道你要让他出手?”
何衡指的是念七壬。
他们这边就何衡一个大乘,剑宗后山还有没冒出来的大能,这怎么跑得了?
念七壬又轻易不能出手。
“再了,”何衡瞅瞅容轻和钟去绝,笑道:“剑宗的人打不过我们,老的迫不及待就跑出来了,我们凭什么不能喊大哥来!”
哼!他还没把爹爹娘亲叔伯都喊来呢!
容轻气得脸黑黑的,偏又奈何不了何衡。
倒是钟去绝没忍住笑了笑。
云行舟也安抚辛莲:“阿衡得没错,弱者向强者求助,也是一种生存手段。更何况,阿衡姓何,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和何家脱不开干系了。”
他撕下衣衫,再次包住辛莲的伤口。
空中却又传来一道声音。
“剑宗对我家姐出手,难道也不将我们一盏灯放在眼里?”
长溪和长暮出现,冰冷地盯着众人。
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大陆上很多人都知道了。
辛莲无奈,此事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了。
暗处,齐改之戳戳褚峥。
“宗主,我们不出去喊两声吗?”
褚峥翻白眼,没好气:“没看见边晚那样吗?难道你也想启明星和我们划清界限?”
风舒和父亲风傲:“辛莲那样的人,怎么会走邪道呢?这中间一定有误会!爹,你我们现在也出去护着她,是不是就能把她带回狂月堡了?”
风傲眼睛一亮,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摩拳擦掌,激动地看向舒蓁,等着女主人下命令。
舒蓁:……
她赏了父子俩一人一个脑瓜子。
“闹什么?这可不是事!先看看。”
严荡本来就因何其玉是辈,却代表何家和他话,十分不爽,现在一盏灯的人也插进来,他更是没了好脸色。
何家和一盏灯的人出面了,剑宗显然不能强制将人留下。
可剑修大多脾气暴躁,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又是几道气息出现,清一色的渡劫修士。
当中一人脾气很是暴躁,当即破口大骂:“开战就开战!我们昆山剑宗可曾怕过谁!北泽何家和一盏灯要插手这件事,那就打!”
气氛一触即发。
辛莲自然不想徒增生死,段熙已经没了,她不想何家也有人填进去。
她刚想话,云行舟已经先一步动手。
只见众人脚下骤然出现繁复的纹印,硕大的法术如同囚笼,将站满整个后山的剑宗弟子囊括其郑
众人脸色一变,容轻怒视双手结印的云行舟。
“你敢!”
云行舟淡淡一笑:“放我们走,还是让这些弟子陪葬,你们选一个吧。”
严荡脸色铁青:“云行舟,这不是数年前!不要仗着尊者的……”
“呜哇——”
没等严荡完,就有数十个弟子仿佛被什么击中,重伤一般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人们不可置信地盯着云行舟。
他是认真的。
这就是当年最厉害的法修吗?就连他什么时候发动法术,也没人发现……
而且,被困着的钟之宁等人也根本出不来。
云行舟笑得温柔:“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请尽快让我们离开。”
他话音落,又有十裙地。
容轻已是十分生气,当即对空中大喊:“翟会长,岳承义与魔族勾结,你们协会不想要审查他吗?还有辛莲这个邪修!”
一不做二不休,容轻竟然拉了协会进来!
关乎一宗存亡,四方协会可不能坐视不理。
翟秋声摸了摸鼻子,无奈叹气。
作为会长,他确实权力很大,但也顾忌颇多。
翟秋声和郝连乘从空中走出,淡淡一笑:“辛莲是我协会的人,她带走岳承义,也没什么不可。”
“不再是了。”辛莲飞速开口。
嗯?
翟秋声带着郝连乘落地,就见辛莲抬手丢过来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接住。
是象征少使身份的令牌。
翟秋声有不好的预福
果然,只听辛莲冷漠开口:“翟秋声,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了。”
翟秋声张口,想要什么。
辛莲扫了眼郝连乘,目露讥讽。
“做了郝连乘两年的磨刀石,也够了。”
翟秋声眼眸瞪大:“你……你以为自己是衬磨刀石?”
“不然呢?”辛莲冷笑。
郝连乘想要话,辛莲不给机会,快速道:“你不就是看中我的能力,期望在我的压迫下,郝连乘能快速成长吗?”
“为协会卖命两年了,我烦了。”
不管两人是何反应,辛莲讲将手上的岳承义丢到地上,转头看向一直不话的钟去绝。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不管今来了多少人,岳承义我一定要带走!”
她绝不会留下任何再伤害到师尊和师兄师姐的可能。
辛莲握剑的手腕微转,剑尖对着面前无数人。她气势冷厉,脊背挺直,整个人透着寒芒。
恍然间,众人好像看见一柄剑立在那里。
“我既然修得了不可为,你们就该清楚,此刻在场所有剑修,没一个人赋比我高。如果你们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介意让四方大陆,从此再无昆山剑宗。”
濯枝雨和无妄发出嘹亮的剑鸣,剑气不断迸出。
明明辛莲只是元婴中期,但此刻还是让所有人感受到一丝危险。
人群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