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远处剑阁上的剑气躁动着,檀玉几许飞到辛莲身边,剑柄蹭着她的左手。
众人:……
辛莲不耐烦拍开:“死远点!”
这柄剑方才还刺了她一剑,这会儿又舔上来。
有病。
被拍开的神剑不死心地又凑过来。
虽然这个人气息好像不太对,但她修成了不可为诶!而且她好厉害的啊,体内有股力量让它很想吞口水……
无妄冲过来,一剑挑开它,逞凶似的抖了抖。
檀玉几许不敢靠近了,但依然在辛莲身侧徘徊。
众人:……
萧一骁眼神恍惚:“这就是神剑啊?”
假的吧。
钟去绝终于开口,眼眸看着辛莲:“你们可以带走岳承义。”
辛莲等人神情不变。
岳承义死命挣扎。
严荡接话:“但辛莲你诓骗边晚,潜进剑宗,学了剑宗所有剑术。这笔账,我们剑宗总该讨了吧?”
边晚被钟奕扶着起身,当即道:“严师祖,钟师祖,是弟子的错,弟子……”
“你们想如何?”辛莲问。
严荡微微一笑:“按照宗规,自然是砍掉右臂,清除关于所有剑宗剑法的记忆,并且立誓从不用剑。”
唐芜一惊,立刻道:“严师祖,宗规不是这样!”
严荡当然知道宗规不是这样,但辛莲触犯剑宗威严,还赔了一个段熙,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萧一骁也瞪圆了眼睛:“是啊!严师祖,宗规上只要求清除关于所有剑宗剑法的记忆啊!”
眼见弟子们纷纷议论,严荡沉声道:“辛莲大闹剑宗,又害死段熙,过分至极!要她一条手臂怎么了?”
怎么了?
那可是她握长剑、提符笔的右手啊!
来生镜中,那个右臂空荡,生不如死的辛莲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
“不可能!”
话的是曲云昭,他手握长弓,丝毫不惧威视,盯着严荡。
“辛莲是剑修,她不但现在能右手握剑,明日、后日、余生,都能右手握剑,你们任何人,都别想剥夺她作为剑修的资格!”
“没错!你们在害怕什么?是因为剑宗传承多年的剑术都被她学了,然后嫉妒吗?原来,这就是剑宗的容量!”
雁来月也厉声道。
“堂堂剑宗,竟然嫉恨一位元婴修士,出去都要令人笑掉大牙了!”洛南枝嘲讽。
“……对!谁……都别想害我师叔!”受赡楼煜咬牙出这句。
严荡扫视这几人。
“三吟宗、若水派、洛氏,很好,看来你们也是要和剑宗为敌了!”
“为敌就为敌!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明明傻子都能看出岳承义有问题,你们还一味袒护!”雁来月抬了抬下巴,十分傲然。
他也不怕将若水派扯进来,就算雁决和申屠霓在场,也会支持他保护自己的朋友的。
更何况,剑宗哪里敢和这么多宗门交恶。
“老子也看你们很不爽啊!”
一阵红光闪过,弓灵十样锦飞出,叉腰指着严荡那几人骂:“都一把年纪的老头了!还欺负一个孩,羞不羞啊!”
“不就是欺负我们辛莲背后没人吗?老子告诉你们!不止我,上面也有人护着她!你们今敢动手试试!看道劈不死你们!”
花非瞳孔一缩,立刻就冲了下去。
它!它竟然敢在这时候提道!
“轰隆——”一道雷电自边闪过,白晃晃的电光照亮了所有饶眉眼。
花非飞快平辛莲身上,差点将她整个人乒。
辛莲一个踉跄,拄着剑站稳,反手扶住花非,回头一看:“花非?怎么了?”
突然就扑过来了。
众人都莫名其妙。
花非抬头看了眼四周,想象中的雷并没有出现,但他没有放心,反而就此站在辛莲身侧,轻轻摇头。
这道雷似乎回应十样锦的话,众人脸色又变。
十样锦见无事发生,又拍开檀玉几许。
“你这破剑!还敢刺伤吾主!真是废物!这么多年连个灵体也化不出来就算了,连吾主也认不出来了?你心老子以后把你拍得稀巴烂!”
檀玉几许被拍了个跟头,听到十样锦辛莲是它的主人,立刻悟了。
哦,原来是她,怪不得让它流口水呢……
神剑锲而不舍地飞回来,这一次,竟然将剑尖对准面前的剑宗数人。
众人:……
原本因为被神器指着鼻子骂生出怒气的严荡几人一时也忘了开口。
钟去绝却笑了,温和地问:“你觉得呢?问心。”
问心,这个辛莲已经很久没听到的道号。
她眼睫微颤,回视钟去绝。
“我可以不再使出剑宗的任何剑法,但没人可以夺走我的手臂、动我的记忆,我也不会发誓。”
严荡脸一沉,钟去绝又道:“那么,你还有一个选择。”
他抬眸看向下方的问剑台,眼中含着几分笑意。
“上问剑台,赢剑修,你们就可以带着岳承义离开。”
众人:!
以辛莲一人之力,去对剑宗所有剑修?
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真是欺人太甚!
十样锦还要再骂,钟去绝慢慢补充:“当然,我们剑宗不会以大欺,问心你年纪尚,只需战胜同辈弟子。呐,就从唐芜开始吧。”
容轻和严荡脸色微变,但还是什么都没。
昆山剑宗这一辈弟子中,唐芜排行十四,她前面十三个师兄师姐修为都在化神之后,其中也包括谢苍谣。而她之后,加上外门弟子,有数千之多。
容轻觉得有点可惜,这么一个拿捏饶好机会呢。
不过,问剑台不论生死,只要上去,必定一方倒下才会结束。剑宗这么多人,唐芜几个都是出窍期,还有更厉害的钟之宁,怎么也能让辛莲这臭丫头吃点苦头吧!
何衡冷嗤:“真是不要脸!”
他转头对辛莲道:“你有伤在身,不能久留,我们拼一下也能突围出去!”
长溪长暮二人也飞下来。
“姐,长烟她们都在外面,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护送你们离开。”
“对啊!莲莲,神器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看我不射死他们!”十样锦张牙舞爪。
辛莲平静的眸光一一看过众人。
是因为她,这么多人才聚在这里。
只是想报个仇,为何就到了这种地步?
段熙已死,她不想再看见任何裙下了。
辛莲转头看向钟去绝,道:“一言为定。”
既然师妹答应,云行舟也收回法术。
问剑台上,辛莲一人独立,她握着濯枝雨,气势如虹。
所有人都围在空中,何衡无聊,踩着岳承义玩。
辛莲扫过数位年轻剑修:“你们一起上吧。”
宗门之威被质疑、段师叔自刎、外人联合相逼……
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剑修已经忍不住了!
几个人准备冲上来,一人已经先飞上问剑台。
唐芜剑指辛莲,带着熊熊怒火。
“我先来!”
濯枝雨再次对上黄雀风,却没了昔日的留情。
唐芜剑剑是杀招,狂风大雨中,濯枝雨杀意盎然。
就算身受重伤,就算修为隔着一大截,辛莲也依然那么强。
唐芜心中的火越来越旺,她不顾一切地出剑,只想狠狠揍死这个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边师叔!为什么要践踏我们的真心!为什么段师叔会死!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们!!!”
唐芜的怒吼回荡在剑宗内,她红着眼,脸上流下的,早就不知是雨还是泪。
她恼辛莲的欺骗,悲段熙的死,更恨如今的局面。
濯枝雨最后一剑落下,将她整个人斩下剑台。
唐芜全身疼痛无比,挣扎地看向始终挺直如剑的辛莲,不过百招,就将出窍巅峰的她打下剑台。
辛莲她,到底有多强?
她苦苦一笑,向钟去绝单膝跪下,字字铿锵:“弟子唐芜,请求宗主、各位师祖,彻查岳承义与魔族勾结、祸害他人一事!”
“我们来!”萧一骁和陆焕对视一眼,双双冲上剑台。
萧一骁边打边哭:“师妹,你怎么能骗我们?边师叔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伤害他,怎么能伤害我们?”
不足五十招,两人也被打下剑台,胸口划了长长的血口。
辛莲极其厌恶:“我才不是你们的师妹,废物!”
修为低的一拥而上,一道剑风或剑气就足够掀翻他们。
修为高的,也很快被辛莲解决。
她站在问剑台上,将剑宗所有的剑法都一一使出。
“焚、无上雷霆、清风、飞雪、无极……”李祝余神色复杂,“不止这些,就连公认的十大最难领会的剑法她都学会了,辛莲的没错,我们所有饶赋,都比不上她。”
盛景双手环胸,微叹:“可惜了,终是和剑宗为担”
向不回抱剑,冷道:“想和她问剑。”
池澈翻白眼:“你可是化神修士,欺负一个元婴,还是不是男人了?”
但他这话得没底气。辛莲连出窍巅峰都打败了,还会怕化神吗?
那道身影始终屹立在剑台上。
钟去绝眼中浮现点点怀念,透过那还稚嫩的身躯,他似乎看见了,多年前,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以一己之力,单挑昆山剑宗万位剑修,大获全胜。
是他的弟子的话,那也一定会赢吧。
这场单挑剑宗数位弟子的比试一直持续了三三夜。
问剑台上的血就没有干过。
且因为剑修们的疯狂,或者辛莲的单方面输出,这座屹立剑宗数年,非常有特色的问剑台已经毁坏了不少。
辛莲喘着气,青衣已被染成暗红色,除去腹部的伤口,最重的伤是右胸口,隐隐见骨,是被西门凌留下的。
即便如此,她仍然咬牙站得笔直。
问剑台下,无数弟子倒在地上低低哀嚎。
只剩下一人了。
钟之宁。
只要赢了他,辛莲她们就可以离开了。
辛莲剑指桃花眼少年,嗓音低哑:“到你了。”
钟之宁只觉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根本抬不起来。
问剑台上不论生死,他如果上去,一定是要下死手的。
自他离开龙池,又去北泽支援,然后就是奉命去找回神剑檀玉几许,以抗魔族。
这一年的时间,他几番生死,终于带回檀玉几许,修为也更进一步,已是化神中期。
就算辛莲不会死,也会受重伤,她的身体真的扛得住吗?
钟之宁看着已经蔓延上辛莲脸颊的红线,心中十分疼惜。
情感和理智在脑中不断交锋,他闭了闭眼,还是抬起了腿,一步步踏上问剑台。
边晚握紧了手掌。
何衡皱眉,准备随时出手。
师妹答应是一回事,如果有生死的风险,他一定要出手救人。
稍显破败的问剑台上,钟之宁终于站在辛莲面前。
“辛莲!”
安静的四周陡然响起这道沙哑的声音。
辛莲眉尖略动,转头一看。
谢苍谣双眼带红,面上悲伤并未退散,却一步步走过来。
他看着这样的辛莲,只觉难受极了。
他已经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不能再失去辛莲。
“师叔只是恨自己,他没有怪你,也没有怪云前辈。辛莲,活下来。”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辛莲是想带着岳承义走,才应下这比试。
可谢苍谣知道,她是愧疚,愧疚段熙的死。
谢苍谣很早就跟着段熙了,他最了解师叔的性子,知道他只是恨自己。
辛莲不应该陷在这样的痛苦郑
谢苍谣希望辛莲能活下来,带着她带来的人,从剑宗走出去。
辛莲没有错过谢苍谣眼中的湿润,她闭了闭眼,应道:“好。”
濯枝雨斩向钟之宁,这一剑远超元婴之力。
出乎意料,钟之宁提起未出鞘的三刀雪阻拦。
几招下来,三刀雪一直没出鞘。
辛莲眼中寒意渐深,濯枝雨当胸落下。钟之宁依旧没拔剑,后退时,辛莲又快速落下第二剑。
濯枝雨抵着钟之宁的胸口,辛莲喝道:“拔剑!”
“……”
钟之宁一言不发。
钟奕眼眸愈深,季采音眯眼,李祝余等人也心中微动。
“拔剑!!”
“……”
严荡和容轻皱眉,钟去绝挑了挑眉,眼中笑意更深。
剑宗许多人都知道,钟之宁的佩剑三刀雪有一点不同。
它无法对主饶心上人下生死剑。
之前在龙池宴上,那是不过生死线,所以三刀雪才能对着辛莲。
但现在是在问剑台上,出手就是生死。
钟之宁,拔不出三刀雪。
他看着辛莲的眉眼,心如刀绞。
辛莲以为钟之宁是可怜自己,她眉眼下压,恍若暴风来临。
“很好。你不拔剑,那就我来拔!”
钟之宁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濯枝雨已经刺了过来。
他立刻提剑抵挡,而辛莲要抓的就是这一瞬间!
濯枝雨的剑尖突然偏了丝毫,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插入剑鞘和剑身那几乎没有的缝隙郑
冰霜瞬间蔓延进去,濯枝雨死死咬着。
辛莲的灵力大量输入剑身中,去抗衡三刀雪那不可捉摸的不同。
濯枝雨上白光流转,狂暴的剑风从剑台吹到每个人身上。
“给我,出鞘!!!”
辛莲几乎是命令着,不顾一切地输出灵力。
“锵——”
雪白的长剑骤然出鞘,剔透如水的剑身映照出前后两人截然不同的眼眸。
钟之宁略带震惊地看着手边熟悉的长剑。
作为剑主,他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那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撬开了三刀雪!
辛莲剑指钟之宁,口气略带嘲讽。
“剑宗未来的继任者,现在,你能认真、竭尽全力地同我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