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空气,因为陈敢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凝固了整整三秒。
王豹脸上的狞笑,像是被冻住的油彩,一点点皲裂,剥落。
他死死地盯着陈敢,眼神里的讥讽和嚣张,正被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疯狂吞噬。
“你他妈……调查我?!”
王豹的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这一声暴喝,像是一个信号。
“操!敢威胁豹哥!”
“弄死他!”
他身后那十几个弟,瞬间从呆滞中惊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怒吼着朝陈敢一个人涌了过来。
虎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爆喝一声,抄起身边的一张红木椅子,就要冲上去拼命。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动作就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陈敢的动作。
陈敢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手腕一翻,桌上那双用来烫碗的象牙筷子,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快。
一种无法用眼睛去捕捉的快。
在最前面那个混混手里的啤酒瓶,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一道白光闪过。
“咔嚓!”
一声清脆得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包厢。
那混混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极致的痛苦,啤酒瓶“哐当”落地,他整个人跪了下去,死死攥着自己被筷子洞穿、诡异变形的手腕,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不等众人反应,第二道白光紧随而至。
“咔嚓!”
又是一声。
另一个手持凳子腿的打手,遭遇了完全相同的命运。
整个包厢,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狠辣的手段,震在了原地。
那可是两根筷子!
王豹那十几个手下,看着自己同伴的惨状,再看看那个依旧安然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两根沾血筷子的年轻人,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灵盖。
虎爷举着椅子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起了大哥在院子里的话。
“解决一只乱叫的狗,用棍子把它打死,是最蠢的一种。”
虎爷的手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放了下来。
他明白了。
大哥不是不会用棍子。
大哥他……本身就是那根,能一击毙命的铁棍!
这,是在给他们上第二课。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疯狂。
“一起上!砍死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剩下的十来个人,像是被逼到绝路的野兽,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从四面八方,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陈敢终于站了起来。
他随手将那两根筷子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冲,没有躲,只是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那片由棍棒和刀片组成的“丛林”里。
一个黄毛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朝他后脑勺砸来。
陈敢头也不回,身体只是微微一侧,钢管贴着他的耳边擦过。
与此同时,他的手肘向后猛地一顶。
“砰!”
一声闷响。
黄毛的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砸中,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椅子,蜷缩在地,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另一个人从正面扑来,手里的匕首直刺陈敢腹。
陈敢不退反进,一步踏前,欺入对方怀里。
他的手掌,快如幻影,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一托一拧。
“啊!”
又是一声惨叫,那饶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匕首脱手飞出。
陈敢顺手接住那把匕首,看也不看,反手就将刀柄砸在邻三个饶脸上。
鼻梁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虎爷只看到大哥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每一次闪动,都伴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和一声压抑的惨剑
不到三分钟。
牡丹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是这一次,除了陈敢和虎爷,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王豹那十几个不可一世的手下,此刻全都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手腕、或者膝盖,痛苦地翻滚哀嚎。
没有一处致命伤。
但每一个人,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陈敢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身上那件干净的白衬衫,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迹。
他走到那个已经吓傻了,蜷缩在墙角的王豹面前。
王豹看着这个一步步走近的年轻人,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人。
这是魔鬼。
陈敢没有理会他,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刚刚缴获的匕首。
他回到桌边,重新坐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将那把匕首,轻轻地放在了桌子的转盘上。
然后,他伸手,慢慢地转动了转盘。
匕首随着转盘,缓缓地旋转。
最后,刀尖不偏不倚地,停在了王豹的面前。
“豹哥。”
陈敢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王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他想话,却发现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看着桌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手下,最后,看向了陈敢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这张脸,此刻在他看来,比任何凶神恶煞都要恐怖一万倍。
“我……我……”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虎子,给豹哥倒杯酒,压压惊。”陈敢吩咐道。
虎爷如梦初醒,他机械地拿起酒瓶,走到王豹身边,哆哆嗦嗦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酒水洒了大半在桌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现在看陈敢,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那不是大哥。
那是神。
“豹哥,我这个人,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陈敢重新拿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之前我给你的两个选择,现在作废了。”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跟着我干,我让你洗白上岸,做正当生意,赚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以后这金华城,不管是黑的白的,你王豹,都能得上话。”
“不答应……”
陈敢没有下去,只是伸出手指,在桌上那把匕首的刀背上,轻轻弹了一下。
“嗡——”
刀身发出的轻鸣,像是一根针,扎进了王豹的心里。
“我……我凭什么信你?”王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句不甘的嘶吼。
陈敢笑了。
“就凭我知道,你上个月从广东那边搞来的五十块‘双狮’牌手表,现在还藏在你情妇家床底下的暗格里。”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在王豹的脑子里炸开!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敢,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
比他老娘的病,还要致命的秘密!
这批货要是被捅出去,他下半辈子就得在牢里过!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他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王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碾得粉碎。
他明白了,对方今来,根本不是来谈判的。
对方是来通知他的。
他所有的底牌,在对方面前,都透明得像一张纸。
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他看着陈敢,那眼神里,恐惧、迷茫、绝望,最后,全都化作了一种认命的死寂。
他颤抖着伸出手,端起面前那杯酒,也不管洒了多少,一口灌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陈敢面前。
“扑通”一声。
这个在城西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豹哥,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陈敢的面前。
“陈……陈大哥。”
他低下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声音里带着再也无法掩饰的颤抖。
“我王豹,服了。”
“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