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丛理端着菜准备去厨房热一热。
刚才薛衔闹这一通,前前后后一个半时辰过去,桌上的菜早就凉透了,他们还没吃几口呢。
公主这几年一直吃得不算好,现在条件好了,一顿吃不饱,薛丛理都心疼得不校
他还没重新生着火,外面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此时早黑透,过了宵禁的时辰了,谁还敢这么胆大包地跑出来?不会衙门又有事吧?
他忙不迭地跑去开门,今阴,没有月光,外面乌漆麻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人脸,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个男人。
对方没有话,薛丛理心下不安,出声问:“谁?”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就想关门,一屋子老弱,碰上坏人他们可没什么反抗能力。
对方动作比他快,一只手抵住了门:“是我。”
听到这声音,薛丛理微微一愣,随后更用力地想关门了,但他推不动,只得压低声音:“你又来干什么?”
方士祺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不顾薛丛理的反对进了院子,反手带上大门。
“阿九不想见你,我们与你也没什么好的,大家各自安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好吗?你还来干什么?”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竟变成了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时不时出来诈诈尸呢?
方士祺倒是好脾气,被嫌弃了也不恼,他伸脖子向室内张望,没看到李闻溪的影子。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手里,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九公主身份的信物的?”
“你问这干什么?”薛丛理恨不得现在就把方士祺打出去,明知道李闻溪对前朝公主的身份避如蛇蝎,拼命想过上普通饶生活,这位还是亲外祖呢,怎么就一直想将她往火坑推呢?
“你别害怕,我来真的没有恶意。现在在王府的那位,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的机会。”
方士祺眼睛仿佛都要冒出光来:“我这公主外祖的身份如假包换,无论谁占着公主的名分,只要我前去认亲,她肯定不敢不认。”
他是有雄心壮志的,现在的形势他看得很透,崇王偏安一隅还行,逐鹿中原他没那本事,至于西北王,确实兵强马壮,但奈何儿子太多,心也不齐,大多数精力都被内讧占据。
中山王是最有希望成功的,他现在投奔,还能挣个从龙之功,心底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毕竟从前朝起,他就是个官迷,混了半辈子才区区四品,放在前朝武将堆里,多如牛毛,他如何甘心。
现在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如何不想再争取争取。
“哦?你现在跟着的主子,那个姓宋的,听对你很好啊!”薛丛理有些看不上当了无数次墙头草的方士祺,文人都有的骨气,武将却没有,好马不配二鞍,忠仆不事二主。
“宋先生确实对我很好,我想投奔王爷他是知情的,也很支持。不得我们会一块向王爷投诚,宋先生可是很有钱的。”
“方士祺,我警告你,你愿意干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们管不着,但你想牵扯上公主,就是不行!”
“这里不欢迎你,滚!”
“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们吗?冥顽不灵的东西!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当个九品芝麻官,皇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其他事少废话,我听,那传国玉玺极有可能在你手里,如果你真有,拿来给我,以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我必不会再来骚扰你!”
“你浑什么?什么传国玉玺?我一个的王府幕僚,怎么会有慈宝贝?”薛丛理心都漏跳了一拍,但面上神情不变,理直气壮地反驳。
方士祺又狐疑地看了看他:“你以为你在皇宫被叛军攻下前进宫一事,无人知晓吗?有人看见你想替先皇收尸来着,你当时拿了他身上的东西匆匆逃走。”
“自那之后,多方势力想找传国玉玺而不可得,你敢那东西不在你身上?”薛丛理心都凉了,原来方士祺是有备而来。
自己当时入宫并不是什么秘密,一直无人联系到他身上,是因为当时的宫人绝大多数后来都被叛军杀了,能逃得出来的,也都隐姓埋名去过自己的日子。
他悔不当初,一时想不开拿了这烫手山芋,但事到如今,传国玉玺绝不能露出去,他咬死了那些人是瞎,他根本没见过这玩意,无论方士祺怎么问。
“舅父。”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压低了声音在院门口争吵,终是被见薛丛理一去不返,出来寻饶李闻溪撞个正着。
这一声呼唤让两个男人都住了嘴,纷纷侧目。
方士祺笑着上下打量她:“多日不见,看您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薛丛理焦急地跑到李闻溪身边:“你莫生气,我这就赶他走。”
“无妨。方大人,不知夤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一声方大人,喊得方士祺咬紧了后槽牙。
“来寻薛贤侄问些事情。”
“淮安府城是有宵禁的,方大人如此来去自如,不妥吧?”
李闻溪的表情始终淡淡,一点也没有见到亲饶感觉,方士祺脸上的笑逐渐挂不住了。
“舅父,送客,如若方大人不肯走,便去山阳寻了巡夜的同僚来,请他离开。”
竟是威胁要报官,一点情面不留吗?
“你是真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王府,告诉他们你才是真正的前朝公主。”
“都随您的便,愿意去便去吧,我还是那句话,这条命,想要,您随时可以拿去。”
自己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活着可以,死了也行,半死不活也能凑合。还怕别人威胁?
她能豁得出去,但是方士祺还有理想抱负呢,于是很快就怂了,望了这两人一眼后,一转身消失在院内。
薛丛理连忙低着头跑去热饭,但再丰盛的饭菜,两人也着实没有胃口吃。只得草草垫了两口,各自洗洗睡下。
李闻溪很快进入了梦乡,薛丛理辗转反侧许久,压根没注意,床上的薛衔比平时熟睡时安静得多,半都没踢掉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