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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城的像是被浸在墨汁里,浓得化不开的阴云压在城头,连风都带着一股子潮湿的腥气。

时晚夏攥着城砖的手泛白,指尖能摸到砖石缝隙里嵌着的淤泥——那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印记,像一道疤,刻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城里。

“大人!城门外炸开锅了!”

亲卫的吼声从楼梯口滚上来,带着惊惶。

“灾民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再不开门就撞门了!”

时晚夏转身时,衣摆扫过城垛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靴面上。

她低头看了眼,那水渍很快晕开,像极了此刻楚州的乱局。

身后的林逸羽按着腰间佩刀,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群人怕是被疫病逼急了,方才隐约听见有人喊‘城里有药’,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挑唆是一定的。”

时晚夏的声音冷得像城根下的井水。

“袁知府称病不出,王启年三两头装糊涂,楚州的粮草药材能凭空消失,自然也能凭空冒出些‘流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那些人里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的汉子,眼里烧着绝望的火。

“开门!开门!”

“我们要活命!”

“让我们进去!”

嘶吼声撞在城门上,震得门轴咯吱作响。

人群里忽然有裙下,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叫,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推搡——疫病像无形的鞭子,正抽打着这群灾民最后的理智。

“不能硬来。”

时晚夏迅速决断,声音透过甲胄摩擦声传出去。

“林逸羽,带五十亲兵守住城门内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箭。”

她看向身后的诗晴,“去告诉伙房,把我们带来的粮草先匀出三成,煮成稀粥,在城门内支起粥棚。”

“大人!”

诗晴急了,“咱们带的粮草本就不多,分给灾民,兄弟们怕是撑不过五!”

“撑不过也要分。”

时晚夏的目光落在城下那个正试图爬上城根矮墙的少年身上,他的裤腿卷着,露出腿上大片溃烂的红疹。

“他们要是冲进来,楚州城里的那点家底,只会被抢得更快。”

她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让所有能动的士兵都到城墙下集合,再去通知城防营,调五十名擅长木工的,带上工具到东门内集合。”

林逸羽刚要应声,却见时晚夏已经提着裙摆往楼梯口走,忙追上去:“时姐姐你要亲自下去?太危险了!”

“我不下去,他们怎么信?”

时晚夏的脚步没停,“告诉弟兄们,把盾牌举起来,但别拔刀。”

城门内侧的空地上,时晚夏踩着积水站定,身后是列成方阵的士兵,盾牌拼成的墙挡住了灾民的视线。

她示意亲兵推开侧门一条缝,足够让她的声音传出去:“楚州的乡亲们,我是奉旨赈灾的时晚夏!”

门外的喧闹声顿了顿,随即爆发出更烈的骂声:“骗子!官老爷的话能信?我们快病死了,你们城里却有药!”

“就是!袁知府躲着不见人,肯定是把药藏起来了!”

时晚夏攥紧了袖中的药包——那是她带来的最后一点治风寒的药材。

她扬声道:“我知道你们中有人染了病,也知道你们饿。”

“但城门一旦打开,疫病扩散,谁也活不成!”

她朝身后挥手,“把粥桶抬到门边!”

木桶碰撞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混着灾民咽口水的响动。时晚夏继续道:“从现在起,愿意干活的,到东门内侧来!我们修临时棚屋,管饭!老人孩子不能动的,在城外等着,我们会把粥送出去!”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喊:“真的管饭?”

“我时晚夏在此立誓,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她的声音穿透雨雾,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谁要是敢硬闯,伤了城里的百姓,休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举着扁担往前挤:“别信她的!城里根本没粮了!冲进去抢啊!”

“是王通判身边的人!”

林逸羽眼尖,低喝一声,“方才在城外见过那厮!”

时晚夏心头一沉——王启年果然动手了。

她立刻朝亲兵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把那几个挑事的拿下,别伤了旁人。”

亲兵们如狸猫般窜出侧门,很快就拖回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其中一个还在挣扎:“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时晚夏冷笑一声,拔出林逸羽腰间的刀,抵在那汉子颈间:“王启年让你来的?”

汉子脸色煞白,却梗着脖子:“是又怎样?楚州是王大饶地盘,你一个外来的女官,也敢在此放肆?”

“放肆的是你们。”

时晚夏手腕微沉,刀锋划破油皮,渗出血珠。

“来人,把他们绑在城门上,让所有人看看,挑唆生事的下场!”

血腥味混着米粥的香气飘在雨里,原本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瘸腿的老汉拄着拐杖上前,颤声道:“女大人,俺们信你。”

“俺们干,只要能有口饭吃。”

有邻一个,便有第二个。

半个时辰后,东门内侧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个精壮汉子,林逸羽和崔知浩正指挥他们清理碎石,搭建棚屋。

时晚夏看着粥棚前排队领粥的灾民,刚松了口气,诗晴就急匆匆跑过来,脸色发白:“姑娘,不好了!城里的药铺都空了,孙大夫,再没有药材,城外的病人就要……”

“我知道了。”

时晚夏打断她,“你现在去做另一件事——挨家挨户敲门,告诉城里的姑娘娘子们,谁愿意缝制被褥的,到府衙后院集合,管饭,还按件算工钱。”

诗晴一愣:“可是姑娘,咱们哪来的钱?”

“把我带来的那些首饰当了。”

时晚夏语气平静,“救人要紧。”

诗晴咬了咬唇,应声而去。

时晚夏望着城外灰蒙蒙的雨幕,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带来的粮草最多撑三,药材更是早已告罄。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