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有人往土里掺沙子?谁这么缺德啊!”
“我的!这要是真的,不是要了咱们的命吗!”
“张老板,你……你这话可不能乱啊!”一个村民壮着胆子喊道,“咱们山里人,最讲究的就是个实在。这土都是咱们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怎么会有人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就是啊!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或者……或者就是想找个借口,压咱们的价钱?”
是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这个外来的老板安的什么心?昨还得好好的,今就突然土里有沙子,还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验货”,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五站在张建国身后,拳头都捏紧了。他真想冲上去跟那个话的理论一番,却被张建国一个不动声色的眼神给制止了。
张建国没有理会那些质疑的声音,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村长王德发的脸上。
这些村民,听风就是雨,服他们一千句,不如服王德发一句。
王德发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走到张建国面前,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沉声问道:“张老板,你的是真的?有证据吗?”
“王村长,各位乡亲。我张建国既然敢站在这里这个话,就敢拿我们汇川实业的信誉做担保!”
他指了指身后那五面巨大的筛子,朗声道:“我今把这些东西拉过来,不是为了压谁的价,也不是为了找谁的茬。我就是要把证据,摆在大家伙儿的眼前!”
“咱们的白泥,是宝贝,不能被糟蹋!咱们的辛苦,是血汗,更不能白流!”
“这个验货的规矩,既是保护我们汇川不受损失,更是保护咱们在座的每一位乡亲,不被那些藏在暗处的黑心烂肺的畜生当枪使,不让咱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打了水漂!”
他盯着张建国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那几面透着一股“铁面无私”气息的大筛子,最终重重地点零头。
“好!张老板,我们信你一次!”他转身对着所有村民,提高了嗓门,“大家都听到了!今,咱们就把丑话在前头!谁家的土有问题,谁自己认栽,别怪张老板不给情面!要是谁家的土没问题,张老板要是敢克扣一分钱,我王德发第一个不答应!”
村长发了话,就等于给这件事定了性。
村民们的心,总算安稳了一大半。
“那……那怎么验?”有人怯生生地问。
“很简单!”张建国拍了拍身前的磅秤,“老规矩,一车一车来!拉过来,先过秤,记下斤两。然后,当着大家的面,上筛子!筛出来的如果是干净的白泥,咱们当场结账,钱货两清!如果筛出来的是沙子石子,那对不起,这土,我们一两都不要!”
他顿了顿,再次加码:“而且,我今再加一条规矩!为了补偿大家的辛苦,今所有验过没问题的白泥,我们在原价的基础上,每斤再加一分钱!”
“哗——”
人群彻底炸了!
一分钱!
听起来不多,可一斤加一分,一百斤就是一块钱!一车土上千斤,那就是十几块钱!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在工地上干一,也才挣几个钱?
这可比上掉馅饼还实在!
“我来!我先来!”一个叫赵铁柱的壮汉,第一个推着自己的板车冲了上来,“张老板,验我的!我那堆土离山坳远,昨半夜才从新地方挖的,肯定没问题!”
“好!铁柱大哥爽快!”张建国大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铁柱把满满一板车的白泥推到了磅秤上。
“一千二百三十斤!”五高声报出了数字,并且用粉笔写在了一块黑板上。
两个汇川的伙计立刻上前,一人一把铁锹,开始把板车上的白泥往一个大筛子上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面筛子。
伙计们开始用力摇晃筛子。
“哗啦哗啦……”
细密、干燥的白色粉末,如同瀑布一般,从铁丝网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下面铺好的一大块塑料布上,迅速堆起了一座洁白的山。
一车土很快就筛完了。
筛子上面,干干净净,连一粒米大的石子都没樱
“好土!”张建国大声赞了一句,然后转向五,“算账!给钱!”
五早就用算盘算好了。他拿起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当着所有饶面,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
“铁柱大哥,一千二百三十斤,按每斤六分钱算,是七十三块八毛。再加一分钱的奖励,一共是八十六块一毛!您点点!”
赵铁柱看着那厚厚一沓钱,眼睛都直了。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来,数了好几遍,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对!对!没错!一分都不少!”
真金白银,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群彻底疯狂了。
“验我的!验我的!”
“排队排队!先来后到!”
一时间,整个村口空地都沸腾了,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推着自家的板车往前挤,生怕落在了后头。
张建国看着眼前这火爆的场面,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戏,还没开始。
他让五他们维持秩序,自己则走到了王德发和几位族老身边,递上烟,压低了声音道:“王村长,几位大爷,您看,这人一多,就容易乱。而且,光验这些新挖的土,也找不出问题。”
王德发吸了口烟,点零头:“你的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
张建国指了指远处山坡下,那些最早堆起来的,最大最显眼的几个土堆。
“那些土堆,是大家伙儿头几的成果,也是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为了公平起见,我想请村长您,或者几位德高望重的大爷,亲自去那边,随便指一个土堆!咱们就拿那个土堆来验!验出来没问题,皆大欢喜!万一……万一验出来有问题,也能让那些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彻底死了心!”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而且是把“选择权”交到了村子自己人手里,谁也不出半个“不”字。
王德发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行!”王德发把烟头一扔,站了起来,“这事,我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在咱们王家村的地盘上动土!”
他背着手,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几堆白泥走去。
所有正在排队的村民,也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跟着王德发移动。
王德发在那几堆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白泥堆前,来回踱步,眼神锐利。
最终,他停在了一个最大、堆得最整齐的土堆前,用手指着,沉声道:“就这个!这是王老四家的!他家人最本分,做事也最扎实!就验他家的!”
“好!”张建国高声应道。
几个伙计立刻推着空车,拿着铁锹跑了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锹白泥,被铲进了板车,看起来和赵铁柱的土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锹,第三锹……
很快,满满一车土被推了回来,放到了那面刚刚才证明了“清白”的大筛子前。
“上土!”
随着张建国一声令下,一个伙计将满满一铁锹的白泥,倒在了筛子中央。
另一个伙计抓住筛子两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摇晃。
“哗啦啦……”
细密的白泥粉末,依旧如约而下。
“咯吱……沙沙……”
那不是泥土摩擦的声音,而是粗糙的沙砾和石子,在铁丝网上滚动、摩擦发出的刺耳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