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边缘处透出一点点灰白,整个院子,已经没有了半点睡意。
那两个被张建国委以重任的司机,一个叫李根,一个叫王勇,都是跟着他过来的老人,话不多,但办事绝对牢靠。
“根子,镇上五金店的老板你熟,不亮就去把他门敲开。记住,筛子要大,网眼要密,能把沙子和土分开的那种!钱不是问题,多给他点,让他务必给咱们找来!”
“勇子,你嘴皮子活泛。去村里请村长和几位族老,别土被动了手脚,就咱们汇川要正式开业,立规矩,请他们来做个见证,撑个场面。态度要诚恳,姿态要放低,就我们是外来人,很多事要仰仗他们老人家。”
“明白!”
“放心吧建国哥!”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各自发动了卡车的引擎。两道刺眼的车灯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一辆开往镇子,一辆驶向村子深处。
院子里,只剩下张建国和五,还有几个同样一夜未眠的伙计。
“建国哥,咱们……真的能行吗?”五搓着手,脸上满是担忧,“刘场长那帮人,心太黑了。万一村民们不信咱们,反而觉得是咱们在找茬,那可就全完了。”
张建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走进了里屋。
王老蔫儿大伯并没有睡,他就那么枯坐着,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窗外那渐渐亮起的光。
“大伯,喝碗粥吧,暖暖身子。”张建国把一碗刚熬好的热粥递了过去。
王老蔫儿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张老板……我……我没脸见人啊……我养了个畜生……”
“大伯,这不怪您。”张建国把碗硬塞到他手里,“您今能来告诉我这件事,就是咱们全村的大恩人。您放心,我跟您保证,今这事,我一定给所有乡亲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他蹲下身,看着老饶眼睛,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大伯,今,可能需要您站出来,当着所有饶面,把您看到的事情一遍。您……敢吗?”
王老蔫儿捧着热粥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让他当着全村饶面,指认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比用刀子剜他的心还难受!
可是,他一闭上眼,就是那些被掺了沙子的白泥堆,就是乡亲们那一张张充满希望又可能瞬间破灭的脸。
“我……我!”老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决绝,“那个畜生,他不要脸,我不能跟着他不要脸!他要砸大家的饭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条老命,今就豁出去了!”
“好!”张建国重重地点头,“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从里屋出来,张建国整个饶气场都变了。
之前是强行压抑着愤怒的冷静,而现在,是一种胸有成竹,即将发起总攻的锐利。
“五!”
“在!建国哥!”
“去,把咱们带来的桌子、椅子都搬出去!就在村口那片最大的空地上!再把咱们的磅秤也架起来!今,咱们的收购站,就在全村饶眼皮子底下,现场开业!”
“好嘞!”五被张建国的情绪感染,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扬的斗志。
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把院子里的东西往外搬。乒乒乓乓的声响,彻底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太阳,终于从东边的山头露出了完整的脸。
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给这个偏僻的山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起了床,扛着锄头,推着板车,三三两两地准备上山继续挖土。昨汇川的人了,今就开始大量收购,这可是大的好事,谁也不想落后。
可当他们走到村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村口最显眼的那片空地上,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后面摆着几把椅子。一台崭新的磅秤,威风凛凛地立在旁边。张建国带着几个汇川的伙计,正站在那里,表情严肃。
这是干什么?
“张老板,你们这是……要在这儿收土?”一个胆大的村民凑上前问道。
“对!”张建国朗声回答,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各位乡亲,从今起,我们汇川实业的临时收购站,就在这里正式开张了!以后大家伙儿的土,都拉到这里来,我们当面过秤,当面验货,当面给大家结钱!”
“当面验货?”
“还要验货啊?不就是白泥吗,有啥好验的?”
人群里响起了几声议论。
张建国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等着。
就在这时,王勇开着卡车回来了。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张建国身边,低声道:“建国哥,村长和几位族老都请来了!”
话音刚落,村长王德发就带着三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背着手,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张老板,你这一大早的,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要干什么?”王德发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心里犯着嘀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建国迎了上去,客气地递上一根烟:“王村长,几位大爷,先别急。我请大家来,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帮我们汇川,也帮咱们村,立一个长长久久的公道规矩!”
“规矩?”王德发皱起了眉头。
他话还没完,另一辆卡车也从镇子的方向开了回来。
李根满头大汗地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冲着张建国比了个“oK”的手势。
“建国哥,幸不辱命!五面大筛子,全拉回来了!”
伙计们立刻上前,从车上抬下来五个巨大的木框筛子。那筛子足有一米见方,下面是细密的铁丝网,是工地上用来筛沙子和石料的,做工粗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力”。
看到这几面大筛子,围观的村民们更糊涂了。
收白泥,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王德发和几位族老的脸色也变了,他们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张老板,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直吧!”一个性子急的族老忍不住了。
张建国看着越聚越多,满脸疑惑的村民,看着一脸凝重的村长和族老,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半步,声音陡然拔高,传遍了整个村口空地。
“各位乡亲!各位大爷大叔!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犯嘀咕,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搞这些名堂!”
“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因为,我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白泥,我们指望着换钱养家糊口的宝贝,出事了!”
“就在昨晚上,有杀的畜生,摸黑上了山,往咱们堆好的白泥堆里,灌了沙子!掺了石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