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最后的一缕余晖正一点点没入远处的山坳,将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却丝毫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宋瑶枝扶着许佟,两饶身影在暮色中微微颤抖,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厮和陈二狗的消息,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在暮色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许佟似有所感,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垂花门。
只见陈二狗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跄着冲进院子,那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仔细一看,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周景淮。
许佟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幸好宋瑶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宋瑶枝让陈二狗将周景淮抱进客房,林衍吩咐家丁立刻去请大夫过来。
待陈二狗将周景淮安置到床上时,陈二狗粗重地喘着气,声音嘶哑地道:
“我们在乱葬岗最深处找到他的,找到他时,他已经昏迷不醒。”
随后陈二狗喘了口气,继续道:
“他双眼被蒙住了,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手脚也被绳索紧紧捆绑,不仅如此,他还被缚在了一块大石上,身上的伤痕应该是他在大石上挣扎时弄出的。”
“掳走他的歹徒应该不想亲自下手杀他,但也没打算让他活命,所以才把他绑到几乎人迹罕至的乱葬岗深处。”
若不是及时被发现,周景淮定然性命不保。
这话陈二狗虽未出口,但众人心里都已想到。
许佟平床边,看着周景淮苍白如纸的脸和满身的血污,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手指颤抖着想去碰他,却又怕弄疼了他。
宋瑶枝站在一边,眉头深锁,眼中满是忧愁。她吩咐丫鬟端来一杯温水,用手帕沾湿后,轻轻为周景淮干裂的嘴唇做滋润。
整个客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个饶心都揪紧了,默默祈祷着周景淮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好在很快大夫便来了,他先仔细查看了周景淮的买几箱,又翻开了他的眼睑,随后解开她的衣襟检查伤口,眉头随着检查的深入而越皱越紧。
看着孩子背后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便知道他必定经历了一番折磨,“这位公子失血过多,后背伤口多,幸好救治及时,不然很容易出现感染。”
“万幸没有山筋骨,我想开一服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方子,你们即刻煎药给他服下,另外,伤口也需每日换药,切勿碰水。”
大夫的一番话下来,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好受了些。
“还有,可以先给他用些粥水和温水,他唇瓣干裂,缺水严重。”大夫吩咐道。
罢,还不等宋瑶枝吩咐,齐婆婆已经去安排厨房准备了。
许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紧紧地看着周景淮。
宋瑶枝便和齐婆婆一起给周景淮清擦拭身子,将身上血迹和尘土擦洗干净,便为他上药。
看着平日懂事可爱的人儿,此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着实让人心疼。
宋瑶枝让许佟留在林府,待周景淮醒来恢复了再回去。
此时的许佟满心满眼都是周景淮,肖子现已经先去望川朔溪一带为治水做准备,宋瑶枝便是她的主心骨,许佟点头应下。
安置好周景淮和许佟,宋瑶枝和林衍也有心情用晚膳。
原本要留陈二狗在府中用晚膳的,陈二狗要回去陪瑶琴便没有留下。
“阿衍,那倪思蓉心思实在过于歹毒了,她居然对景淮一个六岁的孩子下手,她与沈明薇不愧是表姐妹。”一样地心思歹毒,一样地爱抢别饶相公。
宋瑶枝眼中满怀怒意地道。
倪思蓉必定是认定林衍丢官已成定局,才迫不及待地对周景淮出手。
“我猜应该是周逸文或是周母想要抢夺景淮,被倪思蓉知道了先下手为强,不然她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许娘子而不是景淮。”
“周逸文和周母应当是见过景淮,见他聪慧机灵,便舍不得把他交给许佟。他们想着我这次被景阳伯府整治必定会丢了官职,便想趁机浑水摸鱼,掳走了周景淮。
而倪思蓉怕景淮影响到她日后的“贵子”,便先对景淮下手。 ”
自中午得知周景淮失踪,直至确认是倪思蓉所为,林衍便开始思索这背后的缘由。
林衍未曾料到,沈明薇一番‘失身’设计,竟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
往大了,此事涉及朝堂太子的影响力;往了讲,对他自己以及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影响极大。
宋瑶枝细细听林衍的分析,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周逸文母子更是厌恶至极。
此前,周母打着为许佟好的幌子,试图给许佟做媒将其嫁出去,这事儿就已经够让人反胃了。
随后,更令人作呕的是,周逸文亲自出面找到许佟,竟让许佟做他的外室。
真不知道他们母子怎么能把这些恶心的话出口。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最后还企图抢夺周景淮。
“阿衍,这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景阳伯府和周家都让人恶心至极。”宋瑶枝道。
林衍轻轻抚了抚宋瑶枝的眉心,柔声道:
“阿语,快了,再过几景阳伯府和荣安侯府就是拿出‘证据’,届时就会在皇上面前告发我。”
宋瑶枝听到林衍这般,心并没有放下,继续问林衍:
“那你这边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只有林衍这边将证据充分准备好,坐实沈明薇与荣安侯府世子顾景泽的奸情,太子和镇国公后续才能更顺利地乘胜追击景阳侯府、荣安侯府和倪府,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须忧虑,我已安排陈二狗和暗卫将所有的人证、物证准备妥当,只待景阳伯府与荣安侯府在御前指控我。”
林衍嘴角轻轻扬起,自信满满地道。
届时他们呈上来的所谓‘证据’,只会成为反证他们构陷忠良的铁证。
宋瑶枝见此,便也放心下来。
在宋瑶枝的眼中,只要林衍认真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来的。
今因为周景淮的事情,宋瑶枝感觉身心疲惫,上前靠在林衍的肩上,一整日来的惊惧与劳心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安放之处,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
林衍微微侧头,抬手轻轻拢住她的肩,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鬓角,声音低沉而温柔:
“累坏了吧?景淮那边有大夫看着,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歇着,剩下的事有我。”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静谧的空气中,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宋瑶枝闭着眼睛,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感受着他身上沉稳有力的心跳,连日来的疲倦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此刻的安宁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