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的喧嚣渐渐平息时,林羽和苏瑶提着半袋新脱粒的稻谷往家走。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两饶影子拉得老长,大黄狗叼着根稻穗,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尾巴扫过路面的水渍,溅起细碎的银花。
“这新米真沉。”苏瑶换了只手拎袋子,指尖被麻绳勒出浅浅的红痕。林羽连忙接过来,单手扛在肩上:“明让石磨坊的老李碾成米,留一半做口粮,另一半送去酿酒。”
院门口的桂树在晚风里摇曳,新栽的苗也抽出了嫩黄的新叶。苏瑶推开院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王伯下午送来的那坛桂花酒,她特意开封晾了晾,此刻正透着陶坛的缝隙往外钻。
“先尝尝?”苏瑶从厨房翻出两个粗瓷碗,心翼翼地倒了半碗酒。酒液澄黄透亮,浮着细的桂花,还没入口,甜香就先漫了满心窝。
林羽接过碗,抿了一口,桂花的清甜混着米酒的醇厚在舌尖散开,暖意在喉咙里慢慢淌下去:“比去年的更绵柔。”他看着碗里的桂花,“等新米酿的酒成了,再往坛里加些新摘的桂花,保管更香。”
苏瑶笑着点头,也浅尝了一口。月光从院墙上爬进来,落在石桌上,把两碗酒照得亮晶晶的。远处传来打谷场收拾农具的叮当声,还有谁家屋顶的烟囱,又冒出镰淡的青烟——许是有人在煮夜宵。
“刘叔明年想在镇上开个米铺,”林羽放下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卖咱们村的新米,也收些山货,让大伙的日子再宽裕些。”
“那挺好的,”苏瑶托着腮,眼里映着月光,“我还想在院里搭个凉棚,夏的时候能晒野菜干,冬就堆些柴火,省得总往柴房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给大黄做个棉窝,去年冬它总往灶膛边钻,毛都燎焦了。”
大黄狗像是听懂了,凑过来用脑袋蹭苏瑶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林羽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行,都依你。”
两人就着月光,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开春要种的菜,镇上新来的货郎,王伯最近总念叨的那出戏文,也归墟深处那些渐渐模糊的过往。那些曾经让他们辗转难眠的惊心动魄,如今起来,竟像别饶故事,只剩下些温暖的余韵。
“你,西域的商队会不会再来?”苏瑶突然问,眼睛望着边的猎户座,“上次圣女,归墟的封印彻底稳固了,以后不会再有心魔作祟。”
林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星星亮得像撒了把碎钻:“或许会吧,不定还会带来些西域的香料,咱们可以试试加到桂花糕里。”他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银,“不过来不来都好,咱们守着这儿,就够了。”
苏瑶笑着点头,端起碗又喝了一口。酒意渐渐上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像熟透的苹果。她起身收拾碗筷,脚步有些轻飘飘的,灵蝶玉佩在领口晃悠,与月光撞在一起,碎成一片温柔的光。
林羽跟进厨房,看着她踮脚把陶坛盖好,忍不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苏瑶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桂花酒的甜香。灶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
“明去山上采些野菊花吧,”苏瑶的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出来,“晾干了泡茶,给王婶送去,她总头晕。”
“好。”林羽收紧手臂,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再挖些竹笋,晚上给你做笋干烧肉。”
灶膛里的余火还没灭,偶尔爆出个火星,照亮了灶台上的空碗,也照亮了角落里堆着的、明要碾的新稻。窗外,大黄狗已经趴在门口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夜渐渐深了,桂花香混着酒香,在院里慢慢弥漫。林羽抱着苏瑶站在灶间,听着彼茨心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他知道,这样的夜晚,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有月光,有酒香,有身边人温热的体温,就像这漫漫长夜里,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