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草叶上时,林羽已背着竹篓站在院门口。苏瑶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刚烙的芝麻饼,路上吃。”她把纸包塞进竹篓,又往他口袋里塞了块帕子,“野菊花在北坡的石缝里多,别往深林里走,听最近有野猪出没。”
“知道了。”林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中午就回来,给你带野栗子。”
大黄狗围着竹篓转了两圈,喉咙里呜呜叫着,像是想跟着去。苏瑶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在家看家,等我们回来给你带骨头。”
林羽顺着山路往上走,晨雾像轻纱似的绕在半山腰,把远处的松树染成淡淡的青绿色。路边的蒲公英沾着露水,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飞起来,沾了他满裤脚。他想起时候跟着父亲上山采药,也是这样的清晨,父亲总“露水重的日子,草药最有劲儿”。
走到北坡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雾气散了些。石缝里果然长满了野菊花,黄灿灿的一丛一丛,在风里点头。林羽放下竹篓,心地掐着花茎采收,指尖很快沾了层淡淡的菊香。
“林哥?”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村里的猎户老陈,背着弓箭,腰间挂着只山鸡。“采菊花啊?”老陈咧嘴笑,露出两排黄牙,“前几我在这附近看见一窝野兔子,毛白得像雪,可惜跑太快没打着。”
“王婶野菊花茶能清头目,采些给她送去。”林羽直起身,捶了捶腰,“陈叔看见野猪了?”
“可不,”老陈往深林里瞥了一眼,“昨儿在南沟看见的,足有三百斤重,你可别往那边去。”他把山鸡往肩上挪了挪,“我去前面下几个套子,中午到我家喝酒?让你婶子炖山鸡汤。”
“不了,下午还得碾米。”林羽笑着摆手,“改明儿吧,我带新酿的桂花酒去。”
老陈应着走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树林里。林羽继续采菊花,竹篓渐渐满了,黄澄澄的一片,像装了半篓阳光。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拿出芝麻饼啃着,山风带着松针的清香吹过来,混着菊香,格外清爽。
吃完饼,他往旁边的山谷走了走,想找找野栗子。谷里的栗子树长得枝繁叶茂,地上落了不少带刺的栗子壳。林羽捡了根树枝,扒开落叶翻找,很快就找到十几个饱满的栗子,揣进怀里。
正准备返程时,听见旁边的灌木丛里有窸窣声。他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树枝——莫不是老陈的野猪?
窸窣声越来越近,突然窜出个毛茸茸的东西,灰扑颇,拖着条大尾巴,竟是只松鼠。松鼠嘴里叼着颗松果,看见林羽,吓得“噌”地窜上树,蹲在枝头警惕地看着他,松果掉在地上,滚到他脚边。
林羽忍不住笑了,捡起松果扔回树上。松鼠叼住松果,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吱吱”叫了两声,才窜进密林里。
往回走时,竹篓里的野菊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引得蝴蝶在旁边绕着飞。路过山泉时,他停下脚步,用帕子蘸了水擦脸,冰凉的泉水激得他打了个激灵,却也清醒了不少。
山泉叮咚,松涛阵阵,远处隐约传来村里的鸡鸣。林羽望着山下的清水镇,青瓦屋顶在阳光下泛着光,稻田的金浪从村边一直铺到边,像块巨大的锦叮他突然觉得,这山间的每一缕风,每一朵花,都和镇上的炊烟、灶间的烟火连在一起,都是安稳日子的一部分。
快到村口时,看见苏瑶站在老槐树下张望,手里还牵着大黄狗。“怎么才回来?”她迎上来,接过沉甸甸的竹篓,“采了这么多?”
“北坡的菊花长得旺。”林羽从怀里掏出野栗子,“你看,饱满吧?晚上煮糖水吃。”
大黄狗兴奋地围着他转,鼻子在他裤脚嗅来嗅去,大概是闻到了野栗子的香味。苏瑶笑着拍了拍它的头:“别闹,回家给你弄吃的。”
两人并肩往家走,竹篓里的野菊花晃出细碎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路淡淡的香。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近很近。
“晚上炒个菊花蛋吧?”苏瑶突然,眼睛亮晶晶的,“书上菊花炒蛋能明目。”
“好啊,”林羽应着,低头看她,“再用新米煮锅粥,配着吃。”
风拂过,带来远处打谷场的笑声,还有家里灶间飘出的、淡淡的米香。林羽握紧苏瑶的手,觉得这山间寻来的菊香,和家里的烟火气,一样让人心里踏实。
日子,就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