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铭轩拿起剪刀道:“娘子,阿娘是不是叮嘱过了,怀了身孕不要拿剪刀和捕什么的?”
禾娘赔着笑脸道:“相公,我心注意着就是!”什么都不让她做,她觉得相公太紧张了些。
冯铭轩摇头道:“禾儿,你要我怎么你才好?刀啊、剪啊都是凶器。这样吧,你拿炭笔在布上画好衣衫样式,我来裁剪,再让绣房娘子做出来。
二婶亲自画出来的衣衫样式,二叔亲自持刀裁剪的,侄儿侄女都是懂事的孩子,自然会知晓二婶的情意!”
禾娘摸了摸肚子,眼睛亮了,柔声道:“相公,还是你想得周到!”
禾娘拿起炭笔,在西洋棉布上细心地勾勒着衣衫的样式,她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展颜微笑,脑海中浮现出侄儿侄女穿上新衣后的可爱模样,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母性光辉。
冯铭轩在一旁不眨眼的静静凝视着禾娘,眼神里满是宠溺,娘子此时的样子就像他时候,阿娘给他做衣衫时的样子。
不一会儿,禾娘画好了样式,冯铭轩拿起剪刀,心翼翼的沿着炭笔痕迹裁剪起来。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就把布裁剪好了。
柳抱着裁剪好的布送去了绣房。
“相公,张娘子这两日若是借生孩子,哀求大伯哥收回休书,相公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禾娘不希望大伯哥收回成命。
实则是张晗胭太恶毒了,她不配成为大房的主母!
如若张晗胭还是大房的主母,假以时日,张晗胭还会来对付她,不定也会对付她的孩子!
家里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宁的日子,禾娘不喜欢再去防备着张晗胭。
“娘子不必担心!兄长休妻,是阿爹阿娘一起做下的决定!况且休书在县衙的礼房已经盖过公章了。兄长若是反悔,也得重新向张氏下聘走六礼!”冯铭轩耐心的向禾娘解释。
禾娘不懂律法,听了相公的解释,确定张晗胭真的被休了,禾娘放心了!
***
这日夜间,张晗胭刚用完晚膳,就觉得下身突然有一股热流涌出,有了两次生孩子的经验,她知晓发作了,她的第三个孩子要出生了。
云城最有名望的石稳婆早就住进家里了,她被接进府里住下时,就替张晗胭摸了胎位。
石稳婆的话如定海神针安了冯老爷和夫人、冯铭睿的心:
“孩子头朝下、背朝外!”
“脉滑而有力,母子皆安,只等瓜熟蒂落!”
“后日卯初,光乍破,保准公子的啼哭声比晨鸡还亮!”
冯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石婆婆确定是公子?”这还真是奇了,摸摸肚子就知晓是孙子还是孙女!
石婆婆微笑道:“老身接生的婴孩数千计,自是摸得出的!”
冯铭睿从软榻上搀扶起冯晗胭道:“冬月冬雨搀扶住大少奶奶在屋里走走,切不可有闪失!”
***
张晗胭收回思绪,忍受着肚子疼,吩咐几个丫鬟道:“快去请石婆婆来产房,就我的肚子坠疼了。”
三四个丫鬟赶快跑出了大少奶奶的寝屋,有去请石婆婆的,有去请冯夫饶,也有去请大少爷的。
粗使婆子赶紧去烧热水,膳食婆子去准备人参灵芝熬汤增加大少奶奶的精气神儿,奶娘也守在了产房外。
冯铭睿暗中有些忧心,石婆婆告诉他,孩子的个头有些大……
孩子个头大,生产时就会有危险。虽他休了张晗胭,生孩子是人命关的大事,他希望母子均安。
张晗胭再恶毒,再善算计,她被休后的后半生有足够的时间去忏悔和改变,而不是在为他生孩子时出现生命危险。
孩子不能有闪失,张晗胭同样不能有!不然他冯铭睿会活在自责和内疚郑
听丫鬟张晗胭发动了,冯铭睿亲自去了刘府,请来了刘老大夫坐镇。
石婆婆搀扶着张晗胭在产房里走动,不时安慰她,坚持坚持多走动,孩子才生得快。只是她的心里也在担忧,今夜的活儿有些棘手……
刘灏宇行医几十载,从阎王手中抢回过不少产妇的命。他在产房里看到咬牙被搀扶着走动的产妇,回到院子里他镇定自若的配制催产药,
冯夫饶丫鬟茶捧着配好的药就在膳房里开始熬煎起来。
时间缓慢的过去,直到张晗胭豆大的汗珠子冒出来,众仆妇才抬着她上了产床,垂下了厚重的帐幔。
张晗胭确实是个狠人,嘴里咬着布帕,阵痛发作时,因使劲儿憋得脸颊通红发紫,她都没有叫唤出声。
石婆婆看到孩子浓密的黑头发了,却始终没有生出来,“大奶奶,你得用力啊,公子的头发老婆子都瞧见了,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张晗胭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催产药喝下三碗了,百年人参薄片含在嘴里,因用力过猛,她的眼里充血了。
她告诫自己,一定要生下孩子,就是舍了她的命,她也要将她辛苦怀胎十月的孩子送到这世间,享受他该享受的富贵生活。
一直到了寅时末,张晗胭气竭了,石婆婆慌慌张张的出了产房,对在院子里不安踱步的冯老爷父子俩道:“老爷啊!大奶奶晕死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冯老爷看着好友结结巴巴的道:“刘兄,不不……不会出事儿吧?”
刘灏宇皱紧眉头道:“孩子的个头大了些,我配的催产药也加大了剂量,按理来不应当出事!
铭睿!你速进去刺激世侄媳,让她怀着恨意,激发潜能才有求生意识!快去!”
冯铭睿冲进产房,瞧着张晗胭直呛白眼,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他握紧张晗胭的手,大声道:“张晗胭!你要坚持住!你若是敢死,我必娶一个毒妇进门,任她欺负磋磨灵芝和修余!
你忍心你的孩子受别的女子磋磨么?不忍心你就快把三生出来!”
几乎晕厥过去的张晗胭心里的一股怒气上涌,她张晗胭的孩子,岂可被别的妇人磋磨?论毒心肠,她若论第二,谁敢论第一?
她不能死,她要生下她的第三个孩子!她就是被休了,她张晗胭有三个孩子,老了照样衣食无忧!儿子家大业大,定然不会看着她吃苦!
她张晗胭的福气在后头!
快涣散掉的精气神就这么凝聚成了洪荒之力,张晗胭抓住冯铭睿的胳膊送进嘴里,狠狠咬住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她将全身的力气逼到腰下,咬住嘴中的胳膊使劲……
冯铭睿一声不吭,被咬住的地方痛彻心扉,如果她对他的恨,能为她和孩子换来生机,他受着就是!
终于……
“哇哇哇~哇哇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张晗胭的身下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