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较真起来气势能吓死人,刀眉如割,黑眼如狼,一出声仿佛桌子都震了三震。
令维被他喝得一颤,感觉自己眼球都涩痒了起来,好似有只无形的手要将它摘下。
但他一想到从前的奇耻大辱,又自认为是顾廷烨理亏,躲他都躲到外面去了,可不就是心虚对不起他,便抖擞起来:
“你这么急眼作甚?看你了?那你大可放心,你这样的丑八怪倒贴我也不会看一眼。”
“人齐二公子还没什么呢,你在这兔子蹦什么高啊,一边玩去,碍着我与齐家弟弟话。”
齐霖慢条斯理地取了一枝桌上插瓶的红梅。
大家只以为他是在欣赏,可下一秒那优美的长指一弹,梅枝便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令维看见那枝条刹那间放大,还没反应过来,噗一声!
一股力道带着他的脑袋往后一仰,啪叽脚朝摔在地上。
悄悄观察的众人都惊呆了,好快!
令维晕头转向地攀住桌子爬起来,失神地摸了摸头顶,然而脑海里全是红梅糊影之后那人盛丽华冶的丹凤眼。
哇,我的娘诶,我被射中了……嘿嘿,我中了!
其他人就见那枝梅花正中令维发髻的中央,直穿而过卡在那,花瓣簌簌飘落。
令维就像一颗人形珠子被串在梅簪上,却还在傻笑,莫不是吓疯了吧。
齐霖轻轻支着下巴,弯着眼笑问,却让人浑身发寒:“你…谁是丑八怪?”
顾廷烨发觉他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心里兜了只蚂蚱般蹦来蹦去,偷笑一声。
玉郎分明就很在乎我嘛。
他多动症似的将原本搁在桌面上的手一收,两手掰在腿间的木凳上,像幼儿骑木马玩具般开心又单纯。
一头吊睛白虎瞬间变成了胖虎宝宝。
令维脑子里全是美人,连连摆手,生怕他误会:
“不不不,我不是你,我顾廷烨!顾廷烨是丑八怪!”
“嗯,得好,抄一千遍。”
令维:啊?抄啥?
顾廷烨笑容瞬间消失:嗯???
终究是错付了,还能不能再爱叔一次了?!
齐衡轻咳了一声,用手肘碰了一下弟弟。
齐霖坐正了身,双手合十,眉心一点红迹显得宝相庄严,浑身都仿佛散发着金光,再次看得众人一痴:
“嗔怒恶口,皆因执相。千遍书毕,无我无妄。”
“来时听见你在吟诗……沙弥扫梅似雪消,确有禅意,不如践行,‘令维抄字把仇抛’啊。”
“令公子请?”
令维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怕是这一千遍写完,我连‘顾廷烨是丑八怪’这七个字都不认识了。”
齐霖假笑,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这就是消口业的效果了,百遍千遍忘不掉,就万遍十万遍的抄,直至你真心无妄为止,这可是为你自己积福啊。”
顾廷烨又高兴了起来,他就知道玉郎不会真的恼了他。
令维讪讪,明白齐霖看似好话,实则是给顾廷烨插软刀子的,就要去牵他的手:
“这……好弟弟,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他就是了,我丑,我是丑八怪行了吧,我骂我自己总无口业了吧。”
齐霖任他牵着,眼神危险道:“令兄口出恶言的模样真是半点犹豫也无,不知背后可过我什么坏话?”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你呢?”
石头看不下去了,鼻如老牛般重重 哞出一口气,为自家公子不平:
“怎么没有,七年前,就是令维对齐二公子你满嘴污秽,我们公子气不过才……”
“石头!”顾廷烨等他完了重点才制止了他。
齐衡闻言也不复温和,混蛋,竟然骂他弟弟,他正要发难,就听到令维发出一声猪剑
齐霖摁着令维的手一下子狠狠扳倒在长桌上,砸出重重一响。
“啊啊啊我的娘诶!”令维只觉自己胳膊都要被扭开花了,忙去掰齐霖的手,但怎么都掰不开。
“令公子骂了我什么,一并抄了吧。”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也对令维指指点点。
对着齐玉郎这张谪仙脸,他们完全是想护得严严实实,一点污言秽语都不想让他听到,唯恐污了他的耳朵。
这令维居然还私底下他坏话,他怎么好意思骂得出口的,瞎了他的眼了。
“没,我没骂你,我哪里舍得……”
“撒谎。”齐霖斩钉截铁打断。
令维一噎,有些怕 ,求饶道:
“好人儿,我真没有,快放了我吧,要我做什么都成!”
“那你吃屎。”
令维:……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顾廷烨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其余人则面面相觑,觉得太不雅,装作很忙,没听见。
“开玩笑的,既然你出口成脏,那脏话怎么出来的,就怎么给我咽下去。”
齐霖随意搓了一个纸团塞他嘴里:“咽。”
令维想吐,但齐霖的手劲立刻加重了一个度,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之后一点点将那纸嚼碎了往里咽。
“我,我吃了,求你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会了。”
齐霖可是个气的狐狸:“这只是示范而已,你骂了什么话就写下来,再吞回肚子里,否则这事儿没完。”
“你!”
齐霖灿烂一笑,把在场所有人都迷成智障了:“我真善良。”
一些家世显贵的公子哥附和:“令兄,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你与齐公子无仇无怨的,好端端骂人作甚,岂不失了风度。”
“不过是让你吃两团纸罢了,有什么大碍的,哼,要是有人敢在背后骂我,我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齐霖就是太好话了,告到令国公面前,看他拿什么做脸。”
令维在所有饶指指点点,和齐霖这头虎狼的威迫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众人都看懵了。
不是,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好意思哭的。
令维是家中辈分最,平日最受宠爱,何曾受过这委屈,又觉得丢人就想跑。
齐霖将他压回来,按在砚台上:“哭,就在这哭,哭足一百八十滴,眼泪正好磨墨。”
“顾廷烨的一千遍,我的一千遍,抄吧。”
令维脸上蹭着墨,哭嚎道:“呜呜你欺负人,我不过了两句而已,我道歉,我道歉还不成吗?你何必咄咄逼人。”
少年身体微倾,一条腿踩在令维凳子上,一只手将人按在桌上。
他的嗓音里浸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尾音拖得微微绵长,无端惹人耳热,用一种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般的亲昵语气道:
“因为我…坏啊。”
很不高兴认识你,邪恶狐咪,不讲道理。
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孩童般的无辜与狡黠。
明明他言行一点儿也不君子,但众人却生不出半分火气,反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痒得莫名,甚至……有点致命吸引力。
如此坦荡的恶劣,叫人想躺在他的鞋底,抱住他的长腿摩挲,哪怕他一鞭子抽在身上,也能叫得销魂。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坏得让人腿软。
现在看他压在令维肩上那只冷白的手都觉得眼热,想亲。
碰令维那个混球作甚,我心慌,怎么不摸摸我厚实的胸膛……
“呜呜,两千遍,我就是写完也吃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