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霄难以相信,他打听了许多,才知道不仅自己背上了叛国的名声,就连未婚妻也不知所踪。
他痛不能抑,名声与心爱之人同时失去,只能浑浑噩噩地一路流浪。
至于他最终是如何去了梁国的,这却不清楚了。
前世谢知霄心里一直惦记着姜疏,从未忘记过,不肯娶妻生子。
农女也知道他心有所属。
他们二人虽未有夫妻之名,却也一直相扶照应,直到寿终。
她便想着,前世既然有农女和谢知霄一同归朝,那今世应当也不会变。
老二虽然看着柔弱,可内心极为要强,若谢知霄敢有半分对不起她,那她一定会断得毫不留情。
一面是旧爱,一面是恩情。
她倒要看看,横在谢知霄面前的两条路,他要选择哪条。
那场面,光想想就刺激。
……
有人已经将永裕伯府的事报了上去。
朝廷的消息还没出来,永裕伯府里就先闹出了事。
和雍郡主咽不下这口气,日日都睡不着觉。
“你这叫什么事,我嫁到这谢家来,原本想着能安生过日子,可谁想到,看着那么文弱的一个人,背地里竟能干得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
着她站起来朝外面大吼:“他也不怕遭了谴?!”
嬷嬷忙搀住郡主,“哎哟我的主子哎,您可别了,外面都有下人听着呢,传出去还不是丢您的脸,您就算再气恼,也得多想想两位姐吧。”
想到两个女儿,和雍郡主硬生生把气又憋回肚子里,拧着帕子愤愤咒骂两句:“这个糟心的东西!”
嬷嬷得对,她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正在府里待嫁,一个体弱多病,在尼姑庵里养着,她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别的她也不再有太多指望,她得为那两个孩子着想。
再忍忍吧,等女儿出嫁后,她再跟那个怂包算账也不迟。
和雍郡主:“你去陈府一趟,让他们尽快准备,越快越好。”
她是一也等不下去了。
“是。”
陈兴卫听了永裕伯府的事,忙将儿子叫到跟前,:“要不,咱这婚事就不办了吧?”
陈灼满脸无奈,“……父亲,婚期都已经临近跟前了,如何能不办就不办?再,郡主那边您要如何交代?”
提到和雍郡主,陈兴卫咬了咬牙,“我就二姐还,迟几年再办也行?”
他实在是怕。
若永裕伯府真的出了事,那他这个亲家定然也跑不了,陛下一定会查到他头上的。
陈灼:“……”
“老爷,郡主那边来人了。”有人在门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兴卫心里一激灵,“你谁?”
“是郡主娘娘身边的人,是来找您商谈要事。”
陈兴卫看了眼儿子,“你她这是什么意思?”
陈灼摇头。
陈兴卫朝着门外:“先茶水伺候着,我马上就来。”
门外的人离开了。
陈兴卫左想右想,最终决定还是去见一面,不管要不要办婚事,他都不能落了郡主的面子。
“哎呀,嬷嬷许久不见,不知郡主可好?”
嬷嬷浅浅行礼,面上睹恭敬,“有劳陈大人记挂,郡主身子尚好。”
“嬷嬷请坐。”
“多谢陈大人。”嬷嬷挨着凳子坐下,“听陈大人想为公子暂缓婚期?”
陈兴卫心里一惊。
他这话也就刚才跟儿子过,在外面可从来没有提起,郡主是如何知道的?
“陈大人对婚事可是有何不满?”
嬷嬷声音虽轻,可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没有不满,只是觉得操之过急,东西都还来不及准备……”
“这个陈大裙不必担心。”嬷嬷道,“二姐是郡主的掌上明珠,郡主自会思虑周全,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陈兴卫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劲,“那郡主那边……”
“这便是郡主的意思。”嬷嬷语气强硬,“只要令公子善待二姐,一切就都好。”
陈兴卫脸上淌出了汗,“啊是是是,嬷嬷得对,犬子一定待二姐如珍宝一般,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将人送走后,陈兴卫转身正打算回房,迎面却碰见了儿子陈灼。
“爹?”
陈兴卫反手拉住他,“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
两人走到僻静处,陈兴卫问道:“你郡主为何这么着急?”
陈灼跟着摇头。
陈兴卫气得敲了下他的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木头儿子?!”
陈灼捂着脑袋跳脚,“嫌我笨,那您找聪明的做您儿子去!”
陈兴卫抬手又给了他一下。
“跟你正经的呢,别打岔!”
两个姐姐平日对她也好,有什么活都会抢着去干,背地里很少让她沾手。
大姐整日被困在后院里,精神慢慢变得恍惚,而那个知县怕丢脸,就没再让大姐回过娘家。
现在她们姐妹连见一面都难。
只剩下一个性子软绵的二姐。
她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掉进泥坑里强。
她朝吕念伸出手,“跟我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吕念往外看了一眼,又转头缩回巷子里,扯住她的袖子:“三妹妹,求你帮帮二姐……”
吕思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既要保全姐夫一家的脸面,还要成全娘的心愿。
可底下哪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她看着神色颓靡的姐姐,叹气道:“这个我不能保证,只能尽量劝娘回家。”
其实她也没把握。
要么娘放弃救建康,要么建康自己悔过认罪,断了娘的念头,或者楼家不顾国法公道。
但娘那个人太顽固了,又碰上心头肉,那子平时擦破点皮,都跟要命似的。
三种都没可能。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疙瘩,没人解得开。
二姐被夹在中间,以后一定会面临娘家和婆家的选择。
那么坚强的大姐都要被逼到几乎崩溃,看二姐现在的状态,她真怕到时候她会疯。
“既然不想出去,那就回家,她什么都不要听。”吕思安慰她。
吕夫人一心等着二女儿出现,可当布裙姑娘走过来时,她闭了嘴,沉着脸越过她向后看。
吕思也没理她,而是对族长:“您难道就这么由着她?有什么事不能私底下,非要闹得两家撕破脸?”
族长这才抬起头,提着拐杖往地上砸几下,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他们吕家嫡系就剩康儿这么一个独苗,要是不护着,吕家就要断根了。
吕夫人也不再装病,立马就从台阶上站起来,指着吕思的鼻子大骂:“又是你这个贱人,你生就是来克我的,还不如当初把你——”
吕思挡住母亲扬起来的手,截了她的话:“扔到后山喂狼?”
这些话她听了无数遍,本以为早就不在乎了,可现在,她竟忍不住鼻子一酸。
贱人……
扔了喂狼……
听听,这就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女儿的态度。
她仰起头,强忍着将眼泪憋回去。
怎么办,她不想管了。
她想让她儿子得到该有的报应,她更想看到她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就像当初被赶出家门的堂兄一家。
“娘……”吕思一步步靠近她,哑着声音开口,“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把我们生出来,只留个儿子,你们娘俩守着过日子,不好吗?”
吕夫人呸了一口,“要不是你那个短命的爹,谁愿意养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吕思松开手,慢慢往后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往后我不会再管,”她定定地看着吕夫人,神色悲喜难辨,“建康好歹也是我亲弟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