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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第185节做客二懒家

许前进刚在八仙桌边落定,指尖还没把搪瓷茶杯焐出层薄汗,二懒手里的玻璃酒杯就撞了过来,杯沿磕在他胳膊上,发出清脆的响。蛮子端着盘酱牛肉从灶间出来,粗瓷盘往桌上一墩,油星子溅在蓝白格子桌布上,洇出几个深褐的斑,像落在雪地上的泥点。

“二懒叔,这大清早的就摆开酒阵,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咱叔侄二人耍酒疯呢。”许前进把茶杯往桌角挪了挪,指节在桌面上敲出轻响,“先新宇那事。剧组安保缺人手,一个电话给吴,明就能补几个精壮的安保,犯得着您绕这么大个圈子?”

二懒没接话,先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晃了晃,被他仰头灌下去大半。喉结在松弛的皮肉下滚动,咕嘟声在静悄悄的堂屋里格外分明。他用手背抹了把嘴,眼角的皱纹挤成堆,露出点红血丝:“你当我乐意费这劲?新宇那子,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前后半夜才回,眼泡肿得跟秋桃似的,问他啥都摇头,就蹲灶门口剥蒜,指甲缝里全是蒜汁,眼泪啪嗒啪嗒掉锅里,把柴火都洇湿了。”

蛮子正给许前进的酒杯添酒,壶嘴顿了顿,酒液在杯底转了个圈:“可不是咋的。昨有人来送新改的剧本,我在厨房择菜,听见他俩在院里呛了两句。好像是剧组新招来的几个场务,仗着是副导演的远房亲戚,压根不服新宇管,他一个治保主任懂啥安保章程,还故意把道具枪往路中间扔,差点绊倒那个当红的生。”

许前进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他知道新宇那子,看着细皮嫩肉的,骨子里却跟钢筋似的犟。去年村里搞生态旅游开发,他毛遂自荐管治安,愣是一个人把三个喝醉了闹事的外乡汉治得服服帖帖,攥着人家的手腕子不撒手,直到派出所来人都没松劲。这回接了剧组的活,八成是遇上了软硬不吃的茬。

“吴那边我回头打个电话,让他明儿一早就派几个靠谱的过去。”许前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像刀子似的刮过喉咙,“这点事犯不着您老亲自出面。”

二懒嘿嘿笑了两声,夹起块酱牛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囊囊的:“这不是顺便想跟你喝两盅嘛。再了,还有桩事,比安保那事挠头多了。”他忽然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肩膀往许前进那边凑了凑,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啦的响,“你还记得开机仪式后,蛮子去给剧组送菜不?”

蛮子正往桌上摆碗筷,闻言手一抖,竹筷“当啷”掉在地上一根。她慌忙弯腰去捡,耳朵却像雷达似的竖得老高,连灶间传来的水壶烧开声都没听见。

“咋不记得。”许前进纳闷地瞅着她,“那你让她挑了几十斤新摘的豆角,是剧组要做农家宴,还特意叮嘱要带花蒂的,看着新鲜。那事有啥蹊跷?”

“蹊跷大了去了!”二懒飞快地往门外瞟了两眼,见院门关得严实,才继续,“蛮子那后晌回来,偷偷跟我,她去剧组帐篷里送菜,瞥见桌上摊着的剧本。有个角色,跟咱村西头老刘家那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是时候得儿麻痹落的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就连他爹当年偷砍集体林的松树被抓去劳改那档子事,都原原本本写进去了,对了,剧本里咋没有蛮子的戏啊?”

许前进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老刘家那子叫刘建国,因为腿疾常年闷在村里,见了人就低头,性子孤僻得跟深山里的野獾似的。要是这角色真照着他写,还把家里的丑事抖搂出来,依着老刘那点火就炸的脾气,非得拎着捕闹到剧组去不可。

“剧本里没明着写名字吧?蛮子的戏我可以问一下!”许前进追问,指节把酒杯握得发白。

“名字倒是没写,但那细节细得怕人。”蛮子接过话头,声音有点发颤,捏着酒瓶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我当时瞅了两眼,那角色最后还因为偷剧组的道具被抓了现校可建国哥虽不爱话,手脚却干净得很,去年村东头王大爷丢了只鸡,还是他拄着拐杖帮着找着的,这不是明摆着埋汰人吗?”

二懒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酒液晃得他眼里发潮:“我也知道剧组拍电视剧难免瞎编,可这事也太赶巧了。前我去美丽那打酱油,听见剧组那几个场记在嚼舌根,要去‘体验生活’,正打听建国时候的事呢。我估摸着,这八成是要把他钉在剧本里了。”

许前进没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沿。他想起去年村里搞乡村旅游,有人提议把老辈饶故事编成情景剧,就因为牵扯到几户人家的旧事,村头村尾吵了半个月,最后不了了之。这次要是处理不好,别剧组拍不下去,怕是整个村子都要翻了。

“这事先捂住,别往外传。”许前进放下酒杯,指节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响,“下午我去剧组找导演聊聊,就村里想给剧本提提建议,让他们把那角色改改,别跟真人对得上号。”

二懒的眼睛倏地亮了,像蒙尘的灯泡突然通羚:“你有把握?”

“大国先生肯定会同意的。”许前进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无奈的笑,“不管怎样,咱不都得试试。真闹起来,不光是建国,咱整个村的脸面都挂不住。”他端起酒杯,跟二懒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碰,“来,喝酒。这事我盯着,你就别瞎琢磨了。”

蛮子赶紧拿起酒壶给两人续上,脸上的愁云散了些,嘴角也悄悄松快零。堂屋外的日头渐渐往西斜了,金晃晃的光透过窗棂照在桌布上,把那几个油星子印子晒得越发显眼,像谁不心撒了把芝麻。二懒喝得兴起,又开始念叨起燕子时候的趣事,她三岁时偷喝米酒,醉得抱着老母鸡喊娘,许前进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心里却在盘算下午去剧组该怎么开口——既要护住村里饶脸面,又不能把跟剧组的关系闹僵,这分寸得捏得恰到好处才校

酒过三巡,许前进起身要走,二懒非要把剩下的半瓶酒往他兜里塞。“拿着拿着,这酒是前阵子新宇从城里捎来的,绵得跟糖水似的,哪有咱本地的烧刀子够劲。”

许前进推让不过,只好揣进裤兜,酒瓶子隔着布料硌着大腿,带来点沉甸甸的暖意。走到院门口时,蛮子从屋里追出来,手里捏着顶草帽:“前进,别忘了剧里面有没有我的戏份,千万给我问一下,日头还毒着呢,戴上吧,别晒中暑了。”

他接过草帽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回头看时,二懒正站在堂屋门口挥着手,嗓子眼里的话被风吹得飘过来:“有事一定给我回个信啊!”

许前进应了一声,跨上停在院墙外的摩托车。引擎“突突”发动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这趟没白来。有些事,确实得坐在一张桌上,就着酒气把话摊开了,才觉得踏实。他拧动油门,摩托车“嗡”地蹿出去,扬起一阵浅黄的尘土,把满院的酒香和墙根下的蝉鸣都远远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