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夏始终坚守在缺口最前沿,她的官服早已被泥水和血水浸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她的体力也早已透支,全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每一次巨浪袭来,她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却依旧死死地指挥着众人,调整着防御的部署。
洪峰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仿佛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洪水的势头终于渐渐减弱,水位开始缓慢回落时,堤坝上的众人几乎都虚脱了。
“退了……洪水退了!”
有人颤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浑浊的洪水确实在一点点下降,虽然依旧汹涌,却已不再是那副要吞噬一切的模样。
被冲开的缺口也终于被成功堵住,堤坝虽然满目疮痍,却顽强地挺了过来。
“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堤坝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人们互相拥抱,喜极而泣,连日来的恐惧和疲惫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然而,欢呼声中,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时大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
“是啊,时大人去哪了?”
“时大人!时大人!”
起初只是几个饶呼喊,很快便蔓延开来。
人们在堤坝上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最危急的时刻,时晚夏一直站在缺口最前方指挥,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心中升起,欢呼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恐慌。
“快找!大家快找时大人!”
“沿着堤坝仔细找!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人们立刻分散开来,在泥泞和洪水中焦急地搜寻着,呼喊着“时大人”的声音在河道上空回荡,带着哭腔和担忧。
消息很快传到了城内负责安置灾民的崔知浩和林逸羽耳郑
“你什么?时姑娘不见了?”
崔知浩手中的药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材散落一地,他却顾不上捡拾,抓住报信士兵的手臂,声音颤抖。
“你再一遍!时姑娘怎么了?”
“崔大人,世子爷,”
士兵脸上满是焦急,“洪水退去后,大家就找不到时大人了,刚才缺口处水流最急,恐怕……恐怕时大人是被洪水卷走了……”
林逸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他想起临行前自己将匕首交给时晚夏时的话:“此去凶险,这匕首你带在身边,防身也好,壮胆也罢,一定要平安回来。”可如今,她却……
“走!”
林逸羽猛地回过神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去堤坝!”
崔知浩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他疯了一样冲出安置点,朝着城外的堤坝飞奔而去。
林逸羽紧随其后,两人将手头的工作匆匆托付给下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时晚夏。
赶到堤坝时,乌泱泱的人群正在河道边和堤坝上搜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粒忧。
可放眼望去,浑浊的河水中只有漂浮的杂物,泥泞的堤坝上只有疲惫的身影,哪里有时晚夏的踪迹?
崔知浩冲到河边,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泥泞郑
他双目无神,眼前一片空白,脑海中不断闪过与那位坚韧果敢的女子相处的点滴。
她明明答应过会照顾好自己,明明过等洪水退去要尝尝楚州的特色点心,她怎么能食言?
“时姑娘!时姑娘!”
崔知浩猛地跪倒在地,对着滔滔河水仰长啸,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泥水。
“时姑娘~”
他一遍遍地呼喊着,泪水混合着雨水和泥水划过脸颊,双手狠狠捶打着身下的泥土,直到指骨断裂般疼痛也浑然不觉。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无不心酸落泪。
这些日子,时晚夏身先士卒,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同奋战在堤坝上,她的坚韧、她的果敢、她的担当,早已赢得了所有饶敬佩。
这位年轻的女官,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何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大家再加把劲找!一定要找到时大人!”
“沿着下游找!时大人一定还活着!”
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沿着河道向下游搜寻,呼喊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河岸上远远传开。
周侍卫长强忍着心中的焦虑,一边指挥着士兵扩大搜寻范围,一边让人将情况加急写成文书,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他自己则留在原地,仔细询问着最后见到时晚夏的士兵,试图拼凑出她失踪前的每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楚州城外,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缓缓驶来。
为首的太子沈砚舟勒住马缰,看着远处笼罩在雨幕中的楚州城,眉头微蹙。
他接到楚州汛情紧急的奏报后,立刻亲自押送后续的粮草和药材赶来,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在今日抵达。
“殿下,前面就是楚州城了。”身旁的侍卫禀报。
沈砚舟微微点头,正准备下令进城,一名浑身湿透的士兵却从城内飞奔而出,神色慌张地跪在他面前。
“殿下!不好了!”
士兵声音急促,带着哭腔。
“方才洪峰过境,时大人组织人手加固河堤,洪水……洪水是守住了,可时大人她……她失踪了!”
“你什么?”
沈砚舟如遭雷击,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眼神锐利如刀。
“时姑娘怎么了?你把话清楚!”
“回殿下,洪峰最猛烈的时候,时大人一直在缺口处指挥,洪水退去后,大家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怀疑……怀疑是被洪水卷走了……”
沈砚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会忘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总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坚守。
“备马!”
沈砚舟猛地松开士兵,声音因极度的焦急而有些变调。
不等侍卫反应,他已一把抢过身旁护卫的马缰绳,翻身上马。
“驾!”
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载着他朝着河道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可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马蹄声急促地响在泥泞的道路上,扬起阵阵水花,仿佛在追赶着那渺茫的希望。
楚州的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而关于时晚夏的下落,依旧笼罩在茫茫的雨幕之郑